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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写作者:寒水月沙     日记本: 寂静之处

日期:2008年07月10日  星期  

天气 

心情

   被翻看:487

  棋•麟•惑
  
  雨泡虫蛀的大门一经推开,门枢吱哑刺耳,惊得园内老鼠慌不择路,上蹿下跳。
  “麒麟,你真的在这里吗?”未央拎着裙摆左顾右盼,心烦意乱地喊了两声。无人回应,一只栖鸦呱呱尖叫两声扑棱着翅膀飞走。
  世事难料。洗剑庄,原是中原威名最胜铸剑之地,想不到,数年光景,竟破落至此。未央感叹之余,甚是奇怪那麒麟怎会择居此处。风雨欲来,水荇横生的浅池里,正值八月却没有一片荷叶,唯有未央俏丽身姿倒映水面,恰似圆了池塘荷花映日的春梦。
  她转身正欲离开,徒见一物掠过池塘,直奔自己下盘而来,忙右脚撑地,左脚轻轻一抬,动挪起落间,翩跹若蝶。裙摆方自落下,手里已多了两把雁翅小刀。
  “谁?”未央厉声喝问。
  不远处一棵老松苍枝垂地,浓绿如烟似墨,浓荫中露着一角石头棋枰,倒是干净爽利,与这一院的颓败截然不同。棋枰畔一人轻笑,“几年不见,你的功夫长进不小啊。”
  “麒麟!你!”未央俏脸红潮泛起,小嘴一嘟,“人家喊你半天,干什么不应嘛!”小姑娘嗔怪着跑过去,却如何也靠不近那张棋枰。“喂!你再不收起这水晶罩,我就生气了。”
  背对着未央的男子,浓发绾在白玉小冠中,一袭黑衣,通体宝气华光。虽不见容貌,也从声音里听得出淡淡笑意,“妮子,快快回家,你那两下踢毽子的工夫,不够本闯荡江湖。”
  “难道我大老远从西夏到中原,就为了听你背着脸教训我吗?”未央委屈得嗓音哽咽,,两行清泪夺框而出。
  “让她回家这主意真不错,可惜晚了,对不住!”一个苍老的声音蓦然从未央身后传来,狞厉恶毒。她未及回头,面前一阵罡风旋来,竟如一只大手擒住自己向前拉拽,恍惚间蹿了一步。惊呼未已,自己已安然站在麒麟身侧。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未央破涕而笑,“我倒看看是谁在我背后说话。”
  “不要回头!”麒麟急喊,可是晚了。未央早手扶水晶罩向外张望,那道强大气层如罩,可感其厚实,溜滑,却同水晶般不见其形。
  这一看不要紧,但见一把鬼头大刀,正闪着青光劈头而来,操刀之人高不足五尺,却长着一个比刀头恶鬼更为毒恶的丑脸。未央这一惊几乎背过气去,刀锋从她眉间劈下,一股黑血噗地喷出,顺着她脸颊流下来,“麒麟,救我——”未央唬得声调凄惨。
  “你没事,他不行了。”
  她定神一看,自己果然毫发未伤,而那操刀的丑鬼眉心被劈开一道血痕躺在地上,气若游丝。水晶罩可反射敌人的杀气以制敌,想来这人并不懂它的厉害。
  “河中丑鬼为什么追你?”麒麟手里捏着一枚棋子顾自沉思。
  “天南府朝九王爷的事你没听说?”
  “那又怎么样,”麒麟丢下棋子,略作沉吟,“我要送你回家。”说罢转身。
  “麒麟哥哥!”乱云脆声甜笑,美眸里正映着麒麟那张俊美非凡的面。
  收起水晶罩,麒麟低头看了一眼河中丑鬼,那丑鬼一把抓住他曳地衣裾,喘着气说“小白脸,下好你的棋,看好你的妞,天南府的闲事不要管。”
  他一语不发,衣裾如灵蛇卷出丑鬼手心,飘然展成一片。
  未央和麒麟走出洗剑庄,河中丑鬼拼尽最后气力大喊,“天下,要乱了。”
  二十年前,洗剑庄的主人,霍天正因受一残局蛊惑,数日茶不思饭不想,最终自刎而亡。从此洗剑庄遭天火,遇兵灾,流年不利诸事不宜,终了艺绝人亡,空留一片残垣断壁让人叹惋。据说霍天正死后,这盘残局又辗转流传江湖不知毁了多少好汉,一时间被人传为棋蛊。近五六年才安宁下来,是西夏武人惩恶玉麒麟接了残局,隐居在此日夜钻研。
  方才河中丑鬼的话,形同在麒麟平静的心湖里投了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未央,你怎能一个人跑这么远?”他皱了下眉头问。
  “麒麟哥哥,朝九王在洛阳遇刺,天下人都怀疑上了我哥哥,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你是知道的,我哥哥不可能杀人!”
  麒麟心头稍稍舒展。西夏,神医谷,雪山下有一座白草结成的草庐。当年的麒麟才十来岁光景,却已孤苦了十来年,只身来到这雪域草庐时,未央正在门前的草地上举着香线看哥哥炼功。那段共同生活的短暂时光,是麒麟心里最幸福的记忆。
  “麒麟哥,朝九王从天南到中原来朝拜,在洛阳赏花时遇刺,没有人看到凶手,只见到他太阳穴上插着一片玫瑰花瓣。”
  “狂风斩?”以花瓣为刃削入对手头颅,这件事怕只有未央的哥哥重楼,以狂风斩的上乘功力才能做到。未央见麒麟如此,急得拉住他的衣襟喊,“你和哥哥从小一起炼过功的,你要相信我哥哥,他是九王爷的待卫,不会害王爷的。”
  重楼憨厚的笑脸从记忆中浮现出来,他对未央郑重点头,“这件事我要查清。”
  
  天牢前,几队士兵正在巡逻。
  “麒麟哥,我们想办法溜进去。”
  “进个天牢用费那么大心思吗?”麒麟淡然一笑,拉着她身形微晃从士兵队中横穿而过,未央想喊却喊不出来,心头懊恼:这死麒麟什么时候把我哑穴点了。
  天牢门前瞬间飞沙走石,草木乱摇。几个士兵迷了眼,破口大骂,“什么鬼天,刚才还好好的,突然这么大风。”
  “死的人多嘛,冤气重啊。”
  “你有冤情有什么用啊,人都死了,给你多烧点纸啊,别闹了。”
  ……
  “哥哥——”天牢尽头,未央看哥哥端正的立在一个柱子前,身上没有重镣,只有精精巧巧七条细锁链。
  “麒麟,你什么时候又把穴道给我解开了。”
  “我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再多嘴还点哑你。”
  “哥!”未央嘟起小嘴又要放刁。
  “乖,别胡闹,”重楼的声音疲惫无力。
  “重楼,你受苦了,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麒麟胸口一阵辛酸。
  未央不解地眨着大眼睛望着两位哥哥。
  “这七条锁链,每条都是玄铁精钢打制,条条重百余斤,千斤分量压在身上若不是内力浑厚,人早已毕命。”
  重楼苦笑,“怕我逃,怕兄弟们来劫狱。”未央眸眼泪光闪闪,“什么锁链呀,这么厉害?”
  “七巧缠心索,”麒麟说“我们要快点把你哥救下来,否则三日之后他内力消耗太大,功力就只剩五成了。”
  “不用了。”重楼笑道,“王爷遇害,我难辞其咎,后日午时将被问斩。”
  未央一听泪如雨下,“哥哥,王爷不是你杀的。”
  “可他太阳穴上的花瓣是我打进去的。”
  “啊?你的意思是说王爷遇害身死之后,你把一片花瓣插在他太阳穴里?为什么?”
  “只有让天下人都认为我是凶手,山穷水尽之时,未央才能求得你出山,为我洗冤。”
  “那里叨叨什么!”天牢门口一声暴喝。
  “刚才突然起了一阵大风!”
  “大风?我看是有人要劫狱!”
  一个黑甲将军领着人马冲了进去,麒麟以水晶罩护住两人身形混了出来。
  
  明月当空,几点小星闪闪烁烁,未央哭成了泪人,重楼的话犹在耳畔,“身为武人没能保护好王爷,我万死难赎其罪。但我要王爷死得明白,我,死的清白。”
  “找个仵作,我要去洛阳府。”麒麟暗自咬了下牙。
  未央扯过麒麟的衣襟擦眼泪,“找什么仵作啊,神医谷的人是吃干饭的嘛?”
  麒麟忍不住笑了,身边这个小妹妹,伶俐可爱,刁蛮得和小时一样。
  朝九尸身停在洛阳府,只等处斩凶犯之后再起程南归。
  此时,九王爷仰躺冰晶大棺之中,身边依天南习俗铺满鲜花。
  “这就是朝九王爷?”麒麟心生疑惑,“他才四十开外,年富力强,传说中还是天南第一美男子,怎么苍老成这个样子?”
  “哼,下毒的也不是什么高手,那不是苍老成这个样子,是白成这个样子,头发眉毛都白了。人死了脸是要白,那要是连眼珠都白了,不是中毒还是什么道理!”未央说罢小手伸过去一翻王爷眼皮,王爷此时目里并无青仁,白白一只死眼,似含恨瞪着人。
  “待我看看是什么毒,”她取一只小针朝王爷颈上血脉挑去。刚刚收针,还不及细看,门外又是一声大喊,“原来是你们!”
  暴喊之人一团杀气直奔而来,此时未央身形,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更多,竟乱如一团云烟荡荡而去。麒麟怕她出事,紧追不舍。
  “刚捣乱天牢,又伤毁王爷遗体,是不是欺我天南无人!”
  还好那黑甲将轻功不及这两人,追不上,立在当地恨恨说,“乱云飞渡,原来重楼的妹子来了。”
  
  “想不到你逃跑的功夫还真了得。”黎明的柔光把麒麟一张俊脸映得棱角分明。
  “我们出名了,出不了城了。”未央笑指满街带着图形画影的告示,“惩恶玉麒麟上海捕文书了。”
  麒麟扫了一眼,冷笑,眉间神色更为峻冷。“街上怎么静得这般古怪?”
  几个挑着早点担子的人匆匆朝前奔走,路边的小贩正将一把面线投进滚开的锅里,前面街头嘻嘻哈哈走来两个道士,边走边唱着稀奇古怪的歌“听我古古怪,听我怪怪古。孙子娶祖母。女食母之肉,子打父皮鼓。猪羊坑上坐,六亲锅里煮。众人皆不知,我看真是苦。”
  “你苦什么?”麒麟上前一步护住未央。
  “我是古古怪,”衣冠不正的道士笑嘻嘻地说,“我是怪古古”逢头垢面的那个瞪着眼接道。
  “因果如铜镜,轮回如棋谱,欲知苦不苦,看看怀中物。”几句话说得麒麟心中困惑,怀里那本残谱竟像有了灵犀似的轻轻跳动。
  “小子,你白得了洗剑庄的灭门谱了,可知那棋谱不是闲人玩弄的棋局,参透奥秘就能看懂因果轮回。”
  麒麟瞟了一眼身边的未央,拿出残谱看个仔细,却见眼前这棋谱如被水洗了般一干二净,翻一页是霍天正拨剑自刎,再翻一页却是一只灵猴觊觎佛座却被力士推下了云端,一页是朝九王饮鸩而亡,再翻一页则是乱花丛中一队士兵浴血冲杀。“麒麟你看什么?”未央拉了拉他的衣袖。
  麒麟顿悟:霍天正失心是因前生心谋不轨,朝九王遇害,确因曾经杀孽太重。既然此谱有镜鉴前生的神奇,如何不看看自已的前世?凝神观看:菩提树下,一只小麒麟正在东张西望,树上却有一只白翅青鸟冲着它啾啾作歌。泪,从麒麟眼中奔涌而出,原来前世如此……
  “麒麟,你怎么啦?”未央耐不住寂静,又拉他衣袖。
  前面过来一队花轿,新娘偷偷掀起轿帘朝外张望。现于麒麟眼底的,是一前世的老妇,她在阎罗面前许下心愿舍不下尘世的孙儿,此去化身女娃正是要嫁给自己的孙儿。
  再抬眼看,一个小女娃正啃猪蹄,原来这孩子的母亲重业难赎托生成猪,如今已被宰了做成美味。街角的货郎打着一面驴皮鼓,那做鼓之驴本是他的父亲。
  麒麟四处张望,见满街牛羊行走,而灶间烹煮的无一不是活人,嚎声凄厉,令人心惊,不禁气血逆行,满脸冷汗漫漫浸出。“麒麟哥哥,你怎么啦?”耳边一阵青鸟啼鸣,心中顿觉清凉,这才回过神来,头上的冷汗已滚落下去,落在地上,粒粒成冰。
  “好险!”麒麟长舒一口气。
  古古怪面露不屑,“还以为你麒麟化身不是凡夫俗了,原来一样畏惧因果轮回之苦。”说罢未见人动,却踢来一脚,如幻影魔形,忽长忽短。那怪古古也不闲着,当空劈下一掌,如连环巨雷滚落。麒麟带着未央闪转躲开,这一掌正中街心,路面上铺的青石具为齑粉。
  “说我逃跑功夫了得,你倒是打他们啊。”乱云躲闪中朝麒麟大喊。
  “先离开这里。”麒麟沉声低语
  “想跑没那么容易!”古古怪,怪古古,拳脚并置,一时在街头激起碎石无数,麒麟借助身手轻捷,拉着未央毫发无伤地躲开。
  “央妹快走,跟着我太危险。”
  “还想走?”刚甩了两个道士却不知何处飞来亮晶晶的一道绳索,未央眼明手快,抓起路边一个西瓜扔过去,那索上无数细小刀刃,套住西瓜收回之际,皆立起猛得插了进去,一个西瓜登时成了一滩飞溅的红汁。这兵器正是江湖闻之色变的,血滴子。
  “好一把西瓜刀啊,”未央拉住麒麟的衣袖,运行飞渡神功,人形幻起之刻,那血滴子也如影随形而至,正罩她的头颅。“未央别动!”麒麟急喊,可是晚了,那夺命之物已近在眼前,闪转不及,只好用手格挡,虽是格开血滴子救了未央一命,可那万千碎刃却几乎不曾把一只手上的皮肉全部啃光。
  “这人工夫果然了得。”黑衣将收起血滴子,望着翩然飘去的麒麟,怔然赞叹。
  
  “麒麟哥哥,你的血怎么止不住啊。”未央担心的望着那段血淋淋的手臂。
  “我把穴解开了,再封上就好。”麒麟忍痛微笑。
  “再封穴道,你这手怕是就要废了。”
  “我就是一只手,也能送你平安离开这里。”麒麟嚼着未央递来的丸药,一股苦涩从心底漫起。
  “不对,麒麟哥哥,你周身血气汹涌不定,像是中毒了!”
  “未央,拿上它走,就算我不行了它也能护你平安到家。”麒麟从怀里掏出一个青布小包。“水晶罩是有灵性的法宝,我教你用。”
  “不行!”未央扬手推过水晶罩,“你方才的样子好怪异,快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啊。”
  “六年前,有人传话高昌十族被灭,原因是一本棋谱,我到了高昌时,那里已一片废墟,到处是尸体,只是在一个空棺里找到了这本棋谱。当时,这本棋谱一股寒邪之气,空棺周围三尺寸草不生,俱是撞死的鸟兽。我带它在身边,以正阳浩气克制,寒邪之气虽不再害人,却像找到宿主一样,从那天起再也没离开过我。我四处查访,得知二十年前洗剑庄的霍天正失心自刎,其实是研读棋谱中了蛊毒。如今的我和当年的他一样,所以,六年来栖身洗剑庄,希望找到破解的办法。可惜研棋深一日,蛊毒深一寸,我开始不知道这蛊毒有什么害处,直到今天,听了古怪双道念那歌谣,点破轮回之理,方明白那蛊是让人惧极成疯,除了自杀就是杀人,满街猪羊就是血洗长街又有谁知道自己是在杀人呢。”
  未央边听边给他上药,几乎用尽了小荷包里所有的宝物才算把血勉强止住。看麒麟脉息平稳了,才接话茬:“什么蛊毒也是毒,有人下就会有人解,从今天起,你哪也不要去,我一定想办法把这个毒解了。”
  “呵呵,”麒麟笑了,望着她可爱的芙蓉色的小脸,“以后再也不点你哑穴了。你爱聒噪就聒噪吧,前生就是只小鸟,今生怎能让你闭嘴!”
  “小俩口聊的挺热闹啊。”古古怪蓦然现身,挤眉弄眼地说。
  “聊的挺热闹啊小俩口。”怪古古也跳出,反接话茬。
  “古怪道人,一直以为你们虽然言行荒谬,却还算明门正派,今天才知你们是这等讨厌!”麒麟转身从断墙的影子里跃出,没伤的手护着未央,未央的手里早握起两把短刀。
  “还想跑!”古古怪挺剑便刺,一道绿芒耀人眼目。麒麟慢慢抬手,从胸口托起一团紫色寒光,推掌运气之时光芒大盛,四周草木如经霜打瑟瑟不止。未央大叫,“麒麟哥哥小心!那剑上有剧毒!”说罢竟拼足一口气举刀砍将过去。麒麟没有拦她,就在他们刀剑堪堪相碰的一瞬,翻手掷出团团寒光,猛一拍未央肩肘,但见那把被内力震飞的刀不偏不倚刺中古古怪咽喉。铮然一声,一股鲜血喷薄而出。
  “古古怪,你死了谁陪我唱歌啊?”怪古古在寒光掀起的透骨冷风里失声痛哭,“……你死了……古怪双道就变成古怪一道了……我要让江湖人耻笑!”
  古古怪的脸上还带着方才古怪的笑容,喉头血痕如一弯红色新月。万木落叶,天地蓦然一寒,冷气蚀骨中散着瓣瓣紫雪。
  “未央快走。”麒麟一把拉过楞神的丫头朝小径深处纵身扎去。
  “麒麟十二掌,果然精深厉害。” 黑甲人疾掠而至,注视空中慢慢褪去的紫色寒光,惊叹不已。
  
  二人一路不敢停歇,眼瞅到了洛水渡口,怪古古和黑甲将还没有追上来,麒麟剑眉紧锁,“古怪双道系出华山,是当今武林的明门正派,黑甲人是天南府天将,朝九王遇刺,我重出江湖,没想到,竟与华山派和天南府结下梁子。”
  “要取你狗命的何止华山古怪道和天南黑甲将!”一声响亮大笑,洛阳王带着洛阳府兵丁和一众武林人士突然出现在渡口。
  “麒麟,你个自作聪明的东西!自以为研读那狗屁棋谱,失心成疯了就能天下第一?谁人不知你是想借轮回之说在中原大开杀戒!”
  “荒谬!”麒麟十二掌在愤怒之刻尤其凌厉无比,麒麟掌上重新燃起紫色寒光。未央见此,急得跳脚。
  “麒麟!别杀洛阳王!”
  “满街猪羊,妖邪当道,为什么不能杀他!”在麒麟眼里那白马上端坐着的洛阳王本是一只伤人的猛虎,齿间爪下还滴着活人的鲜血。
  “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麒麟仰天长啸,不过心里已渐渐明白,街上的妖孽已回复人形。不再狞厉可怕。
  “你杀他,你想和全天下的人结怨吗?洛阳王是当今圣上的弟弟啊!”
  未央曼妙轻语,便如一道清泉从麒麟心底潺潺而过。 “王爷还等什么?我们要给河中丑鬼报仇!”三个形状怪异,赤发黄眉的人跳出来指着麒麟说。
  “你用妖法,杀了丑鬼,那傻瓜临走之前,还说要拼力救你一命,怎料你不知好歹,非要出来作乱江湖。”
  三鬼带领众人摆开阵式,把麒麟乱云团团围住,王爷端坐马骑朗声道,“本王说你自作聪明,你还心有不服?河中四鬼自投效本王以来,做的第一件好事就是阻止你离开洗剑庄,你以为天赋异秉,就可以横行天下吗?”
  几句话说得麒麟如坠五里云雾,河中丑鬼临终疾呼,又清清楚楚萦绕耳畔。这是为什么?冥想之际,五内又是一阵烈火沸腾。
  “麒麟哥哥,”乱云柔声道“今天这事蹊跷,河中丑鬼为什么不让你管天南王的闲事,话未说完被伤,事出意外。官府追杀我们,天南黑衣将追杀我们,是因为我们偷验王爷的遗体,那古怪道人为什么突然出现还不依不饶?”
  麒麟心头一团乱麻,但有一条线却明明白白浮现脑海,重楼以玫瑰花瓣削入天南王太阳穴,意欲请自己出山为王爷洗冤,可自己从踏出洗剑庄起就步步被算计,最终落得个天下共诛的圈套里,这到底是为什么?
  “是谁杀了朝九王爷?”麒麟振臂紧护未央,沉声喝问。
  “亏你还号称神捕惩恶玉麒麟,朝九王不明不白死在中原天恩之地,天南人正要兴兵造反,你却闯王府,渎王身,授人以柄,你可知道天南王到底是怎么死的?”
  “王爷何必理他?杀——”河中三鬼一抖手中兵器冲将上来,各路英雄俱亮宝器,一时间,天地无光,杀机四起。天南王府和洛阳王府的兵将更把一众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样样神兵前后飞舞,河中色鬼在刀光剑影中,见躲在麒麟身后的女娃虽受了惊吓花容失色,却美貌动人,机灵可爱非同一般,便虚晃一刀向她奔去。未央不想给麒麟添乱,躲闪着抬手驳过一刀,这一刀未伤到那色鬼,却见一只毛茸茸的大手直冲自己胸口伸来。未央惊呼一声,麒麟舒臂将她往怀里一带,紧接着一掌劈向那手腕上,那色鬼虽身手敏捷却难敌这等迅雷之势,惨叫未绝,一段手臂已躺在地上微微打颤。
  “麒麟,你又伤我一个兄弟!”河中恶鬼绰着一把渔叉,大步飞奔而来,几个华山弟子也随怪古古提剑向前,罡风阵阵和着麒麟十二掌的至寒之气。一时间,洛水渡口阴云惨淡。瘴气四溢中,一洛阳府部将骑马越过众人直冲麒麟面门,麒麟飞起一脚踢飞抢在前面的河中恶鬼,夺过渔叉,凌空刺去,连人带马一叉刺穿,钉在地上,众人大惊。
  “麒麟,你还不知悔悟!天南府武人居心叵测,你却糊里糊涂地一再和中原英雄结怨!”洛阳王一抖银枪,麾下兵将皆冷眼斜视麒麟。
  麒麟浑身浴血,手里攥着一把断剑,腥浓血水,缓缓滴落。
  
  “天南府满门忠烈,绝无谋反之心!”杀气愁云里一声断喝,风尘里慢慢走出铁塔般一条壮汉,手持长刀,刀上燃着雄雄烈火,火光里映现正气凛然的一张脸。
  “重楼?”洛阳王的人马悄悄后退一步,“你是怎么出来的?”
  “回王爷,楼的绝杀狂风斩,已臻化境,几条百把十斤的精钢索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重楼仰天挥舞手中长刀,刀头烈火消消长长如一幡长旗,烈焰炙烤下无人不后退,狂风猛然把刀头插进泥土,双手抱拳道,“王爷英明,重楼护主不利罪该万死,可今天列位难为的是我的朋友和妹子,请大家高抬贵手,我愿以死谢罪!”
  “重楼,你——”洛阳王座下骏马惊嘶,步步后退,但见重楼展手荡起一片瘴烟,回手冲向自己脖颈,呼喝声声,地动山摇之际,左手竟高举自己的头颅示向众人,一片颈血喷溅十尺,滴滴如火色刀锋。惨淡腥红,泼染山河。
  “哥——”未央失声惨叫,麒麟一把攥紧她的小手。“我哥——我哥——”她已泣不成声,却被麒麟带着飞身而起,“未央,相信我,他不会有事。”
  转眼逃到河边洛水之上,阴气瘴天,三尺之内伸手不见五指。“未央,没有船了,看来今日凶多吉少。”
  “麒麟,我只想回头看看我哥。”
  身后杀声震天,河面却有轻歌一曲飘飘而至,“迷津渡口渡迷津,看重缘份轻金银。”
  二人闻声张望,河中果然有一条小船,亮着渔灯,飘飘荡荡朝这边划来,“敢问两位客官是要过河吗?”
  麒麟定睛细看,这人面如枯木死灰,架的小船也没有船底,河中恶浪滚滚,岸上杀声更盛,那人呵呵笑到“在下木灰道人,在这河上撑船多年,无底之船只渡有缘人到无涯之岸。”
  “我们管不得他有底没底了。”他携起未央一步跃上小船,船儿微晃几下,便向对岸翩翩驶去。
  “楼爷,楼爷”黑衣天将,俯在重楼身边大声痛哭,“呵呵,呵呵”浓重瘴气中,传来一阵冷笑,“此时哭我,有些早啊。”
  重楼抬手抛出那颗人头,原来那不过他身边小校的头颅,狂风斩炼到化境,凝云气掩护己身,空手夺人之头,并非难事。
  “楼爷,兄弟们反了朝九王爷,一心一意都想跟你干,你可吓死我们了。”
  “王爷迂腐怕事,我天南子弟无法称心得志,既然杀了他还刻意弄出局,往我自己身上嫁祸,我怎能那么容易就死了呢?”重楼说罢又是一阵狂笑,笑声散后,一群乌鸦呱呱盘旋。
  
  “重楼,果然是你!”洛阳王回马抖枪,马却惊恐的嘶鸣着,后退两步,只见重楼双手双肩都燃起火焰,一双虎目正怒视王爷。
  “王爷,麒麟那小子跑了,我们快向河边追!”后面追上来的副将,打马催王爷离开此地。
  “懦弱无耻的中原武人,他们不败,天理难容。”重楼冷言道。
  “可惜王爷向来待我们不薄,却不能和我们一条心。”黑衣天将神色黯然。
  “所以他只能做诱饵引来这场浩劫,却不能当执掌生杀的猎手。盯紧麒麟,我要活的,这个深中轮回蛊毒的人是我们的福将。”
  “楼爷,可他身边的丫头一说话,他马上就清醒了。”
  “呵呵,呵呵,”重楼又一次仰天冷笑,“必要的时候杀了那丫头。”
  洛阳府的人马排在河边,河面上的瘴气淡薄了一些,洛阳王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
  小船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未央哭得花枝乱颤,“麒麟哥,我哥怎么办啊?”
  麒麟冷笑,“放心好了,他才不会有事。”
  木灰道人呵呵笑道,“旁人的事,关心那么多有什么用?你们在何处下船想好了吗?”
  麒麟说,“没有。”
  
  数月后,洛阳街头繁华依然,一个小贩与众人津津乐道自己的新鲜水果。他说,一天夜里,梦见一头受伤的麒麟在他家房后流血,天明时去看,竟见一丛不知何时生出的青藤上结满了红红的小果。小贩的名字叫狗七子,所以大家管这麒麟鲜血变成的果子,叫枸杞子。
  天南府又在举丧,先是王爷死于非命,后是待卫长重楼自尽而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天南府的事成了朝庭心病。
  苟杞子,味甘滋补,老少皆益。后来,人们在渡口,林中也发现了不少。天南府黑衣将听说此事,特来洛阳查看。集市闹场,果有小贩谄媚兜售,“很补的,军爷,来点吧。麒麟鲜血化成啊。”
  黑衣天将拈起一枚把玩,片刻,唇角漾笑,“补气补血,真是很补啊……”
  
  
  朝九=朝酒晚捂,本贴贴杀朝酒晚捂
  
  
  
  

完成时间:2008.07.10 11: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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