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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婆们安息

写作者:冷清秋     日记本: 升沉不过一秋风

日期:2008年02月17日  星期  

天气 

心情

   被翻看:542

   前后10天时间,二舅婆和小舅婆相继离世。二位老人生前缘分很淡去时竟相约而行,算是天意吧。她俩在世时身为妯娌命运各异极少来往,听外婆说心思多少与祖上留下的宅院有关。
   那个院子我是有记忆的。外孙群里我与外婆缘深,从能够听音时外婆便讲那个院子的人和事直到现在。在我的心里珍藏着一幅画卷,那是外婆给予的精神锦帛,至今耕织不停温暖传承。院子是外婆学念女儿经孕育锦帛的家园,从清末到民国到解放到如今。70年代末,年幼的我时常被外婆拉着小手回娘家,那时很担心外婆的金莲不稳,暗暗提醒自己捏紧她的手给她力量,还设想过如果外婆摔倒压着我小小的身体该怎么办。一晃,我已经可以象当年她拉着我一样关护她的残年。回首童年,记忆色彩斑斓,随外婆回娘家是这些记忆里绣着菡萏的香囊,温馨清雅。而如今我却不能带外婆去四处看看,因为她快90岁了。
   那个院子,大约一个幼儿园那么大的二进四合院。正房一直空置着,很高但光线很暗,每次回去,外婆都要把每间屋子细细看一遍,有时叹息、有时呆呆的凝视某处。随着她四处晃悠着的小脚,我跟在身后想象出长袍马褂的外太爷执笔处方的药铺位置和外婆出嫁前的闺房,有时还梦想能有带泡珠的簪花遗落在老鼠洞里被我撞上。堂屋门槛很高,外婆扶着黝黑但已无光的门框抬莲跨进娘家门的样子至今锁定在我的眼中,黑布鞋白袜子,干净的刺眼。堂屋两侧的卧室我从来不去,那时总觉得黑乎乎有鬼,那些感觉中的鬼就是这个屋子一代又一代故人。现在想来,那个70年前的18岁女子是怎样曼妙娇羞地跨出这道门被年轻俊朗的外爷扶上花轿,一步一生。红盖头、红鞋子、缀满泡珠和亮片的斜襟红袍。可惜这些美好都已被土改、58年吃大食堂、10年文革化为灰烬。豪夺、饥饿、疯狂的时代曾叫外婆等人与这个院子断绝亲情。外婆带我回去是78年以后的事了。
   这个院子一直由二舅婆夫妇看管。但不知为什么他们一直住着改建过的厢房。历经风雨未曾添改的正房一直空着,可能是未改变就应该属于兄弟共有的缘故。小舅婆夫妇在外教书加之文革蹲牛棚,很多年如履薄冰基本没有回去住过。每次回去二舅婆都给外婆最好的礼遇。从吃到住到谈心,她们总有说不完的话,从白天一直说到半夜。说些什么我也不懂,如果是晚上就吃些东西稀里糊涂地睡了,如果是白天便要了豆子找二舅爷。二舅爷养了一大群鸽子,最难忘的是鸽子停在他的手上吃豆子,而我不能。他们有四个子女,那时候常领着我疯,他们是我的表姨和表叔,记的他们的名字是曼、成、荣、文。疯着疯着人生各自不同。外婆年岁渐大,那个院子也被逐渐地抛入记忆。10天前二舅婆辞世,死于病痛很受折魔。
   那个院子在表叔门需要结婚和出国时被二位舅爷卖掉了。我的记忆里竟然奇迹般增添了一缕草药香,那些童年害怕过的鬼们也都随着土崩瓦碎纷纷变成了神仙。那雕着空花的折迭的木门窗啊、、、、、、
   正月初四,小舅婆行进在去美国看儿子的旅途中,从北京机场下飞机,竟然静静地长眠在出租车上。说是有些晕车,轻微的呕吐后,靠在舅爷爷的肩膀上永远不再醒来。 在当地火葬场火化前,白发苍苍的舅爷爷要求给妻子化妆。化妆师说:“看看她那么安详, 脸上残留着微笑,气色依旧。不需要化妆。”
   远在西半球的表叔飞回北京把骨灰盒抱回小江南。
   二舅婆、小舅婆、辣椒缘,三位老人纷纷谢世。总觉得与今冬的严寒有关。
   人生短暂,是一种严寒。
   外婆至今健康地活着,我希望她一直活着,直至我彻悟到不为生死而悲。
  
   明日上午追悼会。
  

完成时间:2008.02.17 15:5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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