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落了世间多少美丽!
一阵阵的寒意在暮秋的风里包裹着,这座西北城市的花草已开始调零,绿叶早已被冷雨下透,在秋风里展示着迟暮的色彩,乘着公交从街道旁的树下驶过,渐渐掉落的叶飘向车顶,我甚至在热闹中听见了树叶落在车顶的声音。有一片,从开着的车窗飘进来,落在我的膝上。我知道,北方大地的冬季就要来临了……
可是,当我在晴朗的午后走进安宁植物园时,秋天的况味忽然不见了。满眼的菊就在眼前,盆栽的,地里种的,各色的菊,万种姿态,争风傲然而开。
在这寒冷的秋风中怒放的菊花让我看到了季节的美丽。走到近前,那白色的金丝菊吐丝含蕾,晶莹透明、洁白无瑕;金黄的大礼菊雍容华贵,金色灿烂;那紫色的、淡黄的、赫色的、深红的各俱特色白的淡妆素裹,清洁怡雅;红的绚丽夺目,热情奔放;紫的苍劲有力,凝重浑厚。还有的花呈绿色,青翠欲滴,真像是碧玉,另外还有红黄相间的,让人赏心悦目。各种颜色,应有尽有,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簇菊更是繁花朵朵,花团锦簇,别具雅趣。
轻摘一朵小小星状的菊花,含进口中,一种涩涩的香沁人心脾,那是一种没有危险的璀璨的生命味道!在这个缺少争议的季节里,这个诺大的园子里所有的菊开得坦然而恣意!它们自在地盛开着,美丽着,在午后恬静的阳光下接受欣赏的目光和不愿移开的镜头……
经过人工精心培育和摆布的菊花,整齐摆放在园子的一角,不时有游人赏菊之余向花农询问,然后挑选出自己喜欢的买两盆。菊是花中隐士,这些隐士们,终于要隐于市了。
忽然想起,李清照在《醉花阴》写下“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时,已是满目惆怅,黄昏在菊花下把酒自饮,连菊花的香味都已经充满了两袖,可惜心中清冷惆怅的滋味比菊花之香还要浓烈,可叹一代才女,无心赏菊,只能在形单影只的寂寞里捂住这满袖清香。菊花之香,在她那里成了最灿烂的伤痕。她的无数作品里写到的“黄花”,都是在寂寞中灿烂开放,一如她自己。
咏菊,或伤或感或叹,都是中国古代文人难舍的情结。自从有陶渊明对菊情有独钟、格外偏爱,“怀此贞秀姿,卓为霜下杰”的菊花便成了中国文人自我品性的象征。人们吟其色,颂其姿,咏志抒怀,纷纷赞美菊天姿高洁的清雅、傲雪凌霜的品格。多少文人,好像自己的一生就是为这一韧性十足,于寂寞之中傲然盛开的精灵而生。与李清照不同的是,诗人屈原的“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到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以至宋末诗人郑思肖的“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都吟出了对菊花那种不慕荣利,志存隐逸、坚持正义、矢志不渝精神的肯赞之情。
我感觉,历朝历代文人的咏菊之辞,正是古代文人品性的自况,这构成了中国文人基本的整体性格框架,中华文化的沿承从此也拥有了一种无比坚实的性格支撑。
当淡淡的菊香开始弥漫在周围的时候,总想起记忆深处那个开满菊花的小城,而我的心事,如蔓蔓青草在春天的呼唤下蓬勃地生长。
记忆里的小城在这样的季节应该也被满地的菊缀满诗意了吧?
秋天的阳光短暂得令人怀念,当我将目光从菊花丛中移向西天,透过一排杨树看见太阳已经泊在西天最远处,天边的云霞在这座城市我看不见,回过头,周围的菊还在安静的盛开,就在暮秋柔软的夕阳里,尽情盛开!(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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