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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在小院种了两畦黄瓜,黄瓜秧苗从四月初到现在已经一月有余。小秧苗儿迅速成蔓,油绿的叶子,一片一片爬满了高高的蔓架。这片绿意远看像起浮的绿波,随风舞摆。
这是我每日看到的景像,因为习惯而不再乎它。像往常那样,在这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我会手捧一本书,一个人静静地与绿叶为伴。坐着门前的小椅子,那层绿波离我约有三尺之远,可以遮挡部分的阳光,这也许是我容忍它存在的一方面原因吧。
如果不是父亲在不远处总像哨兵一样坚守着它,我想我会一边翻开《红与黑》这本书,一边顺便伸手触采那将开的骨朵,低头看着于连从情人的窗口跳下,然后一抹冷笑慢慢地浸染着那手中已经撕碎的花瓣儿……
这时候,我忽然抬起头,目光射向那高高的蔓架,果然一簇簇盛开的黄花在绿波中是那样愤怒地逼着人的眼!看着这鲜亮的黄色,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我想我做错了什么呢?这又是一季不结果的黄花!?
从我记事起,父亲就每日种啊浇啊,特别是那种据说能结甜黄瓜的秧苗。可是我总没见秋季能收获半个果子。“他年年收成的都是不结果的花!”母亲也感到不耐烦了。邻人也笑话他。可是固执的父亲一然如故,今年又是这不结果的黄花……
临近黄昏,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总见父亲拎着两桶清水一点一点洒在那绿波花丛中——明知道,在夏季的繁华过后,这黄花便随着秋风扫落叶的势头化泥成尘,他却要徒劳而无功的操作……一年又一年!
有时,我看到父亲那日渐老迈拎着木桶的背影,我的眼睛会充盈地潮湿。我感觉自己就是这不结果的花,年年月月榨干了父母的血和汗又给予了爹娘什么?!
生命随着岁月逐渐地老去,病残的我明知道将如那枯萎的黄花,却做着《红与黑》的梦,一年、一年在风中努力的怒放……我知道只有这样,我的亲人才能会心一笑,才不至于——失望!
终于有一天,父亲给了我答案。他说,他不再乎结果,只看重那花期。
他说,有“花”就有“果”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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