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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锁(四)

写作者:风约湘裙     日记本: 望春风

日期:2007年05月28日  星期  

天气 

心情

   被翻看:833

  敏颜不待他说完,早一只枕头飞了过去,正中林翼翔面门。林翼翔因为捧着药酒,也不敢太躲,怕把药酒打翻,只得眼睁睁地挨了一下,摸了摸头叹气道:“嗳,真是不识好人心,我这里替你找药,你还打我。”一边说,一边走过去将药酒递给敏颜。
  
  抹了药酒后,敏颜只觉得手腕处火辣辣地,那疼痛也被这灼热给炙去了,舒服了许多。林翼翔便去厨房热了饭菜,两人一处吃了。
  
  那天,林翼翔吃了饭便回去了,敏颜也没深留他。看着他孤单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间,敏颜便有些物伤其类,心里酸酸地难受。她想起司晓华刚离开那些时日,她也如此刻的林翼翔一般,整日魂不守舍,如在梦中,四周是无穷无尽的黑,她一个人,再怎样用力,也逃不出这黑暗。
  想来,林翼翔亦如是罢。
  
  敏颜叹口气,虽是同情着林翼翔,却也无可如何。恋爱这回事,总是冷暖自知,旁人是帮不上忙的。这次失恋对林翼翔的打击应该很大,否则他也不会冷不丁地一个人跑来找思瀚,又在沙发疲惫地睡去,便连样子也改了许多,原先便很潦草的一个人,现在越发的落拓,记得初次见面时,他还是一副清朗明洁的模样,后来认识了苑纹,热恋起来。旁人的恋爱总是越恋越光鲜,唯有林翼翔,一场恋爱下来,人越来越落拓,亦越发的没精神。从颜敏这个朋友的角度去看,他和苑纹的分手,未必便是坏事。
  
  曾思瀚这一趟公干,直去了四天还不曾回来,他每天都在电话里对敏颜说对不起,弄得敏颜反觉歉然,好象她给他添了麻烦一般。其实,敏颜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她是早惯了独处了的,与司晓华的那段婚姻,让她从骨子里对男人这个群体绝了念头。她相信,这世上最危险的动物便是男人,最无谓、最无聊的动物,亦只是男人而已。对于男人,她是早就剔透了的,因其剔透,所以不再深究。年轻时总会追问男人诸如你还爱我么?会永远爱我么?之类的话,而现在,敏颜听了这话,连冷笑的兴趣都没有。
  
  自然,该说傻话的时候,敏颜还是会说的。她晓得,男人愿意听到这些,就像女人听旁人夸讲年轻漂亮永远不会厌烦一般,男人听见有女人对她说些傻话,便会有一种征服的成就感。虽则在敏颜看来,这成就感对于像她与思瀚这样的夫妻而言,实在是多余得很。然而,该做的终需去做,哪怕并非本意,而婚姻的维系,也便出自于这种违心或真心的行为吧。无论怎样,有一个人守在身旁,且互有爱意,敏颜已经很知足了。
  
  林翼翔自从那天之后,便不曾再来。敏颜有几次想联络他,却又担心自己这样做不妥,怕林翼翔有被打扰、被关注的不快。况且,敏颜自己也对自己没信心。倒不是担心说错话做错事,而是因为,她工作的性质,本就有种唯恐下不乱的意味在里头,敏颜出于职业的需要,对那些社会新闻亦总是保持着高度的敏感,按时下的说法,就是比较“八卦”,故而对于林翼翔的分手事件,敏颜的确也分不清,究竟是探听恋情内幕的兴趣多些,抑或只是纯粹的出于关心朋友的目的为主。既然有了目的不纯的因由,敏颜便情愿不去理会林翼翔,也不想就此让他们良好的友情间有了令人不快的杂质。
  
  除了林翼翔的分手事件,敏颜的生活依旧是平淡。每天按部就班上班下班,看沿街的风景,偶尔风里掠过一缕花香,她便当这是一件礼物,用心受着,一派安然。
  
  然而,敏颜的安静并未维持多久,这一次打破这安静的,依旧是林翼翔。
  
  那是一个温暖的黄昏,敏颜坐地铁回家,她家公寓就在地铁站附近,方便得很,出了站口走数百米便是小区大门,敏颜刚出地铁站口,一眼便看见林翼翔正立在一根柱子前,东张西望的,似是等人。
  
  敏颜便走上去跟他打招呼,谁知,林翼翔看见敏颜,眼睛立刻一亮,随即满面笑容,对着敏颜双手合什做拜谢状道:“谢天谢地,总算没白等你。”
  
  敏颜便诧异,问:“你在等我?有事么?”
  
  林翼翔转头向小区方向张了张,才回过头来道:“你别回家,我请你吃饭。”
  
  敏颜岂是傻子,林翼翔亦没多做掩饰,她立时便知这里头大有蹊跷,然而,她生来不喜多言,何况,过于锐利的人会令旁人及自己都不自在,这一点她很明白,于是便假作不知,微笑道:“我命真好,一出门就有人请吃饭。”
  
  林翼翔倒是直言相告,道:“其实,是我怕惊扰到你,所以拦在头里了。你家门口有人等你。”
  
  这话一说,敏颜倒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心想,什么人等在她家,还要惊动林翼翔来做外围的防护?虽满心的疑问,她却知道以林翼翔的个性,是不会瞒她的,因而便未追问,只看着林翼翔,果然,林翼翔也不待敏颜说话,便自顾自地道:“是苑纹在等你。她想与我重新开始,我不愿意,她就摸到你家来了,大约是想请你帮忙吧。我就知道她会这样,之前也不是一两次了,次次都麻烦你们,这次你干脆晚些回去,想她也不至于真的等到夜里。”
  
  原来如此。敏颜点头。事情虽不算出奇,不过,还是有些出乎她的意外。以前林翼翔和苑纹的恋爱,确实充满了矛盾与争吵,但每次林翼翔都会先低头,没成想这一次,他倒坚决得很,看来是下定了决心要分手了,若是如此,为何那一天他那样愁苦忧郁呢?难道这几天的时间,他便彻底清醒了么?敏颜心中暗忖,着忽又觉自己好笑。林翼翔不再为情所困,作为他的朋友理应高兴才是,她这里百般猜测,实在有些八卦过头了。
  
  林翼翔见敏颜沉思不语,便问:“想什么呢?”
  
  敏颜回转心神,向他笑了笑道:“我在想,将苑纹一个人搁在那里,有些于心不忍。”
  
  
  
  林翼翔听了,便沉默了下来,半晌后才叹气道:“我也不想做得太绝。只是,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本不该扰到旁人,何况你前两天才受了伤,思瀚又不在家,我怕她有什么过激举动,你应付不来。”
  
  敏颜还想说什么,林翼翔抢着道:“你不必担心苑纹。她这个人我最明白的,脾气急,耐不住,很快便会走,不会等得太迟的。其实,这全是我的不是,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苑纹也不会跑到你家去等你,让你为难。总之,这次就让我请你吃顿饭赔个不是,如果你不答应我心里会很过意不去的。”
  
  敏颜见他满脸的真挚,倒不好再坚持了。其实,若按她的私意,还是叫苑纹出来,大家一起吃个饭,顺便把事情说清楚较为妥当,免得日后会有麻烦。但看林翼翔的作为,似是执意不愿与苑纹再有瓜葛,既是如此,她这个外人再多言,便是不识趣了。
  
  那天,他们在外面吃了饭,又去看了场电影,直耗到十点多,林翼翔才送敏颜回家。到得小区门口,林翼翔还不愿走,一定要送敏颜到门口才行。敏颜说了好几遍没关系,他也不听,只跟在敏颜旁边,一副护花使者的模样,弄得敏颜哭笑不得。到了家门口,果然苑纹早已没了踪影,敏颜就笑,对林翼翔道:“你自己说的,苑纹等不了多久便会回去,结果你自己又不信,一定要跟到这里,现在相信了吧,你果然是最了解她的人。”
  
  林翼翔尴尬地摸摸头,嘿嘿笑道:“我是怕万一她没走,所以才……敏颜,你大概不知道,她力气很大,你这样瘦,肯定不是对手。”
  
  敏颜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道:“林同学,请问我为什么要和苑纹比力气?又不是情敌打架。”
  
  林翼翔原本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被敏颜捉住痛脚,立刻没了言语,只是傻笑。敏颜一面拿了钥匙开门,一面道:“现在安全了,林大侠请回吧,不会真想当保镖吧。我可请不起你。”
  
  门里忽然传来一个满是笑意的声音,道:“这家伙比马能吃,比猪能睡,请他就亏死了。”
  
  敏颜一听到这声音,真真是喜出望外,由心里溢出一阵欢喜来,急急推开门,却见曾思瀚满面笑意地立在门口,脚边还堆着行李箱,想必刚到家不久。
  
  “你怎么回来了?”敏颜笑问道。
  
  “想给你个惊喜的,没成想被这家伙坏了事。”思瀚朝林翼翔努努嘴。
  
  林翼翔早就进了房间,此刻四仰八叉地躺在发上,笑道:“正好你回来,我可以名正言顺赖在这里了。”
  
  思瀚走过去拍他的头,道:“真乖,叔叔带你睡觉。”思瀚其实比林翼翔还小一岁,不过面相却较林翼翔成熟,因而便时常以叔叔自居。
  
  林翼翔便回头看敏颜,道:“哎,你男人勾引未成年少男,你也不管管。”
  
  敏颜看着他二人,不说话,只是笑。家里冷清了这些天,难得今日这般热闹,一时间,她竟有种淡淡的幸福。一个是自己爱着的人,一个是相契的好友,这个世界上,值得她珍重的人本就不多,除了父母,大约便是眼前这两个人了,原来,婚姻也有这样的好处,可令你既守住爱情,亦有了因这爱情而衍生的友情。
  
  说起来,林翼翔本是思瀚的朋友,若不是与思瀚恋爱,敏颜与他,是根本无缘得见的。而一旦见了林翼翔,敏颜总觉得,这大男孩似的男子,比之思瀚,倒与自己更相契些,当然,这样的相契与男女之情无关,只是因了一方是好友之妻,一方是夫君之友,两方面都被划定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圈子里,因而,便多了一份舒服自然,比不得与其他男人相处,总令敏颜要多留几分心出来,生怕给自己或给对方什么错觉。
  
  那一晚,敏颜独自在卧室睡了,思瀚与林翼翔则在客厅聊天,两个人聊到多晚,敏颜竟不知晓,只觉那一觉极是沉酣,竟是多日不见的高质量睡眠。
  
  后来,从思瀚那里,敏颜断断续续地知道了一些林翼翔与苑纹分手的内幕。其实,也不过就是那些恋爱中的事,苑纹因不够专情,与其他男人发生了故事,于是主动和林翼翔分了手,事后却被那第三者给甩了,于是又回过头去找林翼翔。林翼翔不肯回头,苑纹大概也是真的后悔了,竟然一反常态苦求苦索,却不知越是如此,林翼翔便越是强硬,到后来闹得很僵,两个人几乎要动手。苑纹见来硬的不是办法,便找到思瀚与敏颜的家里来,想请他们做说客去说服林翼翔,又被林翼翔先知先觉拦在头里。目前,两个人还是僵在那里,不过,林翼翔已经正告思瀚,他是绝对不会再回头了。
  
  因为与林翼翔是朋友,思瀚说起这些时,对苑纹便不大客气,话里话外的,总有三分不屑,言辞也激烈。敏颜表面上赞同,实则却有些同情苑纹,觉得,这女子不是太坏,而是太傻,若换作敏颜,绝不会输到如此地步。
  
  所谓爱情,其实是需要技巧与手段的,若想要长久地保有一个男人的心,一味讲真情是靠不住的。男人这种动物,于感情这件事上,一向比女人善变,因而,女人要多留几分心才是。就比如苑纹,如果当初有了第三者时,不是当面直陈,而是静观其变,或以巧妙的办法隐瞒下来,则现在未必会是如此。又或者就算第二段恋情不顺,竟至分手,也不该主动再回头找上门来,而应叫林翼翔从旁人那里听得消息,再以隐蔽的方式一点点接近林翼翔,看他的反应。如果对方有回头之意,肯定会利用这个时间重修旧好,那样最好;退一步说,就算对方执意不肯回头,亦不至闹到今天这样丢脸的地步,被人家从背后诟病,真是既吃了苦头,又得不偿失,当真何苦来栽。
  
  敏颜一边替苑纹不值。一边却也觉得,这看似卤莽的女子,实则正是真性真情,不像自己,被岁月打磨得狠过了头,几乎失了本相。有时,连敏颜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可怕,那种骨子里的寒意,是会把人的心都结成冰的。每每这时,她便会想,何时自己也变成这样了?这变化如此不着痕迹,却又触目惊心。年轻时还只是天性淡漠,却是有理想、有热情的,现在则是完全的冰冷,唯有思瀚才能令她稍有暖意,却也只是薄薄的一层,轻轻一碰,便裂了缝。
  
  如果换作旁人,可能会将这一切都归罪于那段不幸的婚姻。可是敏颜却不。她总觉得,司晓华不过是一具加速器而已,当年他不告而别,以一个诗人的浪漫和想象,将与敏颜的爱情完全埋藏,然后去追求他新的爱情去了,由信中所言来看,应该不是在骗她。这些年来,敏颜曾多次细想其中关节,总觉得,司晓华或者并非狠绝,而是早已对她淡了,自然顾及不到她那么多,他本是天性自由的人,谁也锁不住,他的离开,于其说是不负责,倒不如说,他对他自己的心,还是负责的。这样一想,敏颜便会觉得,有些方面,自己还不如司晓华坦诚,虽则这坦诚是开了刃的剑,是会伤人的,但总还是真性情。而她在经了这些年、这些事之后,并没有从中汲取些什么,反而变得越来越内晦,表面上温柔懂事,内里却冰冷淡漠,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心在作怪。
  
  也许,还是她敌不过吧,以致走到今天的地步。若是修炼到家的女子,自会从失败的婚姻中择善弃恶,自行圆转成一枚莹润的温良玉。而她却是力有不逮,达不到那样自如的境界,天性中的冷漠与杀伐气漫将上来,温良玉成了钻石,凡是璀璨闪光的部分,便必定带着疼痛的锐度,且冰冷无情。看来是好的,却近不得身。
  
  对于自己,敏颜向来看得清,知道自己骨子里的冷,伤人复伤己,因而,对于身外的那一层来自于思瀚的微暖,她心里是很珍惜的。她是真心的想要借着这点暖意,来把自己也活泛过来的。
  
  林翼翔的故事每天都在思瀚嘴里换个样,今天是苑纹去找他理论,明天是林翼翔躲到宾馆里去住,后天又变成苑纹堵在他公司门口苦求,真是比电视剧还要精极纷呈。敏颜每天听着这些,不仅不觉得无聊,而且感到一种看小孩子吵架的有趣。这两个人,在敏颜眼中,也的确就像两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现在在玩过家家的游戏而已。
  
  虽然为情事牵绊,林翼翔却是一天比一天地好了起来,敏颜曾在与同事聚餐时偶遇过他一次,他的样子着实令敏颜讶异:眉目也清朗了,神态也自如了,连衣饰打扮也较与苑纹恋爱时长劲了许多,甚至还有敏颜的同事说他是帅哥,让敏颜引见。
  
  看着林翼翔的意气风发,敏颜便叹气。这一切,大约都归功于苑纹的做小伏低吧,她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不仅不能唤回情郎的心,还给了林翼翔修复伤口恢复自信的绝好机会。一个人,一旦心理上平衡了,自然便会显得自如,林翼翔现今的好,还真要拜谢苑纹的恩赐。
  
  
  

完成时间:2007.05.28 10:5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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