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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写的故事(一)

写作者:落叶无痕     日记本: 心路

日期:2007年04月14日  星期  

天气 

心情

   被翻看:319

   张爷爷的故事
  我爷爷大名叫张升,九十多岁了,耳不聋眼不花,没事时种些玉米、高梁、蔬菜。虽然他是一个孤老头,但是他不愿意去养老院,每月拿500元养老金过着自由、快乐的日子。还常去几个侄女家走走,闲坐时总爱讲他非常得意的故事,大家听得非常认真。
  一九三三年,那时我还年轻,每年秋天总要放几次排到长沙湘江去卖。最前面的那一排木头叫领排,就像火车头一样,后面拖着十几个木排。领排是不卖的,上面有地铺、炊具、桌子和一些生活必需品,大小便就解在河中。一般三个人放一个长排,从山区放到长沙大概需要三天,每次大约可以卖一百多大洋,除了卖木材的成本外,还可以剩下六十多大洋三个人分了回家各做各的用。”
  这年秋天,我们又放了一个长排到长沙,停在湘江河边等买主,天灰蒙蒙的。城里有些乱,到处在抓革命党。我们老百姓不理政府的事,大家各干各的,一点也不害怕。
  中午时分,河岸上传来两声枪响,一些人乱跑起来,几个全副武装的人拿着枪在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有人说:“这些国军又要抓***了。”国军们在人群中穿来穿去,但总也走不出来。这时,一个穿长袍的人跑到我的排上,对我说:“大哥,快把我藏起来!”。我一看就知道是那些国军肯定是要抓这位先生。我急中生智,叫先生脱下长袍,穿上我的破衣服,头上戴顶旧草帽,我又从河中捞些泥沙糊在他脚上,叫他坐在排上不要慌张,有人问,就装哑巴。我很快就穿上先生的长袍,故意在河边跑了一段路,把几个国军引得离我的排远一些。眼看几个国军追过来了,我一个箭步跳入湘江河中,脱下长袍丢入水中,自己潜伏在一艘大船底下,国军追过来,见水中长袍时隐时现,就向长袍一排枪打下去,河中溅起不少水花,长袍飘走了,他们以为我被打死了,被河水冲走了,就收兵回去复命去了。
  过了一会,我从水底潜回到自己的排上,先生见我回来非常高兴,一再感谢我的救命之恩。我在领排中煮了些米饭,炒点小菜和先生共进午餐。我问先生要到哪里去,先生说:“我也不瞒你,现在只有到江西井冈山找毛先生,只有他才有办法办我的事,但是我已经身无分文,不好上路。”“你需要多少钱?”我问他。先生说:“大约要三块大洋做盘缠才能到达。”我安慰先生:“你不用愁,你只管坐我的排到东门市,从那里翻过大围山就是江西铜鼓县,去井冈山就快了,等我卖了排,你的盘缠也就有了。”
  第二天我把长排卖了,在价钱上虽说少卖了几块钱,但是我怕耽误先生的大事。我们同伙三人分了二十元大洋,两位同伙坐船回去了,我一人撑着领排载着先生,经过三天往上游,终于到了东门。我拿出六块大洋给先生做路费,叫他一路小心,并告诉他我住在小溪村,家中还有老母、妻儿。先生也告诉我说他姓张,住在北乡,如果有缘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二十五年过去了,我把这事早就忘记了。五八年大跃进,五九年浮夸风,六零年饿死了一些人。那时候,三面红旗举得高,吃公共食堂,搞大兵团作战,割资本主义尾巴。农民自己家中不许有米有菜。我的母亲病饿而死,十岁的儿子也病死了,剩下我和妻子又累又饿,骨瘦如柴,每餐在食堂吃二两米还要出工,后来队长看我实在不行了,才让我们夫妻俩养两头牛,牛有草吃,我连菜都没有吃。
  一天,忽然有一个解放军领着一个六十多岁非常有精神的老头来到我家,这位老者身体很好,穿着干部服,面带微笑对我说:“大哥,您还好吧?”。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这时,年轻的解放军说话了:“张爷爷,这位是我们的孔司令,他每次回家到处打听您的住址,问了好多人,大家都不知道放排的老张。直到这次才打听到溪源大队有个解放初经常放排的老张,就这样,我陪他看您来了。”
  我认真的看着孔司令才恍然大悟,这位就是二十五年前我撑排送他到东门的孔先生。我流下了眼泪,告诉孔先生:“现在就是肚子饿,每餐只有二两米吃,菜又少,我快要死了,幸好还能见您一面,真是天意,可是我家又无一粒米,也不能留您吃饭,只好喝一杯白开水。”孔司令看我们夫妻饿得皮包骨头,脸色又黑又黄,一阵心酸后,就询问了社员的收入,公共食堂到底怎么样,为什么农民不能自己种点菜,养点鸡,谈了足有两个多小时。临走时,孔司令拿出两百斤军用粮票给我,又拿六佰元给我治病。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先调养一下吧,困难是暂时的,好好的活着吧”。张爷爷每次说到这里时,非常欣慰,细眯着两眼,满是皱纹的脸上久久的刻画着得意的微笑。
  孔司令走后没多久,上面来了新的政策,不再搞大兵团作战,组织社员冬闲。每家分了一块自留地,各自种点农作物。把公共食堂解散了,社员口粮也从每天半斤增加到每天一斤,农村有了生气。
  公社书记把张爷爷安排到公社烧开水管门卫,转了国家粮,一直到七十多岁,他的妻子得了癌症死了他才退休。
  2007年04月14日21:04 [补记]    伯母退休在家,年届七十。为了让脑子和手活动活动,开始用笔写故事,已经写了几十个。发一个给林友们看看,希望得到大家的鼓励!

完成时间:2007.04.14 20:5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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