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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谈恋爱

写作者:朱雀     日记本: 雀儿在林梢

日期:2007年03月24日  星期  

天气 

心情

   被翻看:527

   我想谈恋爱 
  
   2006年11月7日,记者孙国男接到了一个来自山东省烟台市的电话。
  
   一个女孩哽咽着说:“我经常看《打工》杂志,她伴我度过了无数个孤独的夜晚,教会我坚强。但不幸的是,我得了绝症,生命将不久于人世了。我觉得自己的短暂人生有一个巨大的缺憾,那就是我从没有谈过恋爱。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我好想品尝一下爱情的滋味。求求你们《打工玫瑰之约》,帮我完成这个心愿吧……”
  
   听完这个女孩的话,孙国男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那天孙国男万分心酸地听柳婷讲述了她下面的故事:
  
   今年20岁的柳婷出生在山东省蓬莱市新岗镇一个农民家庭。她本来姓乔,但她的父母特别重男轻女,见第一胎生下的她是个女孩,便在她出生后不久,把她送到了奶奶家,准备再生一个男孩。奶奶家与父母的家不在同一个村子,相隔有5公里远,她从被送到奶奶家后,便很少见到父母了,别的孩子咿呀学语时,第一句话是叫妈妈,而柳婷的第一句话是叫奶奶。为此,她在上学时把自己的姓改为柳,和奶奶一个姓。
  
   柳婷的小学是在农村读的。到了上到中学时,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差,便把她送到蓬莱市的姑姑家,她便在蓬莱市第一中学读完中学。1999年,柳婷的父亲因患肝癌去世,而比她小3岁的弟弟且在城里读中学,因此,她以为孤独的母亲会接她回新岗镇,谁知母亲似乎把她遗忘了,这让她很失望和伤心。
  
   2003年,17岁的柳婷高中即将毕业了,同学们都忙着高考,而她尽管学习成绩优异,但却不敢奢望考大学;因为她知道,自己即使考上了大学,也没有人供她。自己去读。于是,高中一毕业,柳婷便开始打工,准备先存点钱,然后再考大学。她要用行动向母亲证明,女儿也是有用的!
  
   2003年8月,柳婷来到烟台,在一家酒店当服务员,每月工资800元。在这里,她结识了《打工》杂志,并深深地爱上了这本极富平民关怀精神的杂志。对柳婷启发最大的,是其中一篇名为《精彩:我变‘天鹅’这九年》的文章,她为文中主人公赵美萍的坎坷经历掉过泪,也为赵美萍不屈服于命运的拼搏精神而骄傲。
  
   后来,她曾打电话给本刊,想与美萍姐姐聊聊天,但因赵美萍工作调动而没能如愿。但她并没有因此而失望,无论在工作中,还是在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时,她仍然以美萍姐姐为榜样,让自己坚强起来。她在日记上这样写道:我想做一只小小鸟,像美萍姐姐一样,飞上枝头,让自己的生命活出精彩。
  
   柳婷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漂亮的女孩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吸引男孩的目光。但对男孩的追求,柳婷总是回避着,因为她想做一只“小小鸟”,所以她不敢谈恋爱。
  
   她为自己确定了一个目标:先打工赚钱,赚到3万元时就去考大学。因此,面对众多男孩送来的玫瑰,她毫不动心,每天除了上班外,就是独自躲在宿舍里温习以前的功课。
  
   为了实现考上大学的目标,柳婷省吃俭用,一件衣服她竟穿了3年。但令她高兴的是,存折上的数字已经突破了2万元,“小小鸟”就要起飞了!几回回,她在梦里都笑出了声。然而,万万没想到,一场噩运正悄悄逼近她这个苦命的女孩……
  
   2006年7月,正在上班的柳婷突然晕倒,鼻血直流!工友们急忙将她送进了附近的一家诊所,当医生检查完后严肃地叫她去大医院确诊时,她的心猛地一沉,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在烟台山医院,医生对她进行了抽血化验,发现她体内的白细胞数是正常人的数倍!接着又进行了骨髓抽取化验,最后确诊为她患的是白血病!“死亡”的恐惧一下子拽住了她的心,不争气的眼泪在她脸上肆意流淌……
  
   讲到这里的时候,柳婷已经泣不成声了,电话被迫中断。孙国男也禁不住为这个命运坎坷的女孩流下了眼泪。但是眼泪改变不了现实啊!孙国男平静了一下心情,然后按来电显示的手机号码再拨打过去,但她却已关机。
  
   可以想象,她一定是无法克制自己巨大的悲痛情绪而回避了。此刻,远在烟台的她会怎样呢?是孤独地躲在一个漆黑的角落痛哭吗?孙国男又连续拨打了几次电话,迫切地想联系上她,但她的手机一直没有开机……
  
   第二天,孙国男继续拨打柳婷的电话,想继续安慰她,商量帮助她的办法。这一次,电话终于打通了,但她的声音嘶哑,显然是哭哑的。孙国男安慰了她一会儿后,她主动继续了昨天的讲述:
  
   柳婷被确诊为白血病后,非常想念自己的亲人,第一个想的是奶奶,第二个是姑姑。但在她的心底最思念的还是母亲:虽然您生下了我却没有养育我,但毕竟是您给了我生命,可如今上苍就要把这个生命收回去了,妈妈,你就不来看我一眼吗?
  
   强烈的思念,使柳婷忘记了前嫌,她颤抖着按下了那个她早已熟悉却久未触动的电话号码……接到女儿的电话,母亲真的来到了烟台。母亲给了她6000元钱,并亲手为她削了一个苹果。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母亲为她削的苹果呀!
  
   柳婷掺着泪把它吃了下去。但母亲呆了两天就要走了,临走时,母亲对她说:“婷婷,你知道我们家很穷,你弟弟再过几天就要高考了,如果他考上了大学,就要花一大笔钱,妈妈只能给你这么多了!……”母亲是哭着离开的!望着母亲那花白的头发随着哭泣而抖动,她心里感到莫大的悲哀……
  
   3年打工赚的那2万多元——本来想圆自己大学梦的钱,加上母亲送来的6000元,柳婷全部交给了医院。当她含着泪办完住院手续后,便开始了化疗、放疗、打点滴和吃药。化疗后,她就开始掉头发,每天早晨醒来,看到枕边掉落的发丝,她就忍不住落泪。
  
   与柳婷同一病房的还有一个白血病患者,也是一个女孩,叫陈霞,23岁。由于陈霞化疗的时间长,头发几乎掉光了,眼球凸出得有点吓人;但陈霞有一个温暖的家和一个非常爱她的男朋友,她的家人每天都轮换着陪伴在她身边,想方设法地安慰她。这无疑触动了柳婷那根脆弱的神经,每当陈霞与亲人们相亲相依的场景,她便用被子蒙住头,偷偷地落泪。
  
   有一天早晨,陈霞的男朋友来了,捧着一大束鲜花,陈霞急忙坐起来,用枕巾去包自己的光头。看到这一动作,柳婷心里想笑,因为她观察到,当陈霞的家人来时,陈霞不包头;只有她男朋友来,陈霞才会如此紧张地把头包起来。
  
   柳婷暗想这是不是有点虚伪?如果换成自己,会不会这样做呢?这时,她听陈霞的男友说道:“你不用包了,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你。”陈霞悲哀地说:“我的生命不会太久了,我不能让你看到我丑陋的样子。”
  
   听了这话,从没谈过恋爱的柳婷仿佛明白了:恋人间都想把自己最美丽、最美好的一面留给彼此。柳婷便假装熟睡,偷听他们的谈话。陈霞的男友说:“别瞎说,你不会死的。医院正积极为你做血液配型,我也在网上高价征集了捐髓者,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男友的安慰,似乎令陈霞高兴起来,但她并没有忘记自己是一个绝症患者,依然悲伤地说:“我从小就幻想过自己穿婚纱时的样子,但不知会不会有那一天。”
  
   男友赶紧说“会有的。我们不但要结婚,我还要让你为我生儿育女。”啪的一声!显然是陈霞捶了男友一拳。柳婷睁开眼睛偷看,只见陈霞偎进男友的怀抱,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
  
   在这随时都会听到死神脚步声的病房里,竟然会有这样幸福的一幕!柳婷的心震颤了,她的喉咙里像有什么东西哽着,突然情不自禁地哭喊出声:“为什么别人生了病,都有家人陪在身边,而我却成了被抛弃的人?”
  
   她的哭喊,把陈霞和男友吓了一跳!他们此时才仿佛意识到柳婷的存在,陈霞离开了男友的怀抱,红着脸对柳婷说:“对不起,我们是不是打搅你休息了?”
  
   男朋友走后,陈霞问柳婷:“你没有男朋友吗?”柳婷苦笑着摇摇头。陈霞又问“你谈过恋爱吗?”柳婷又苦笑着摇摇头。陈霞叹口气说:“哎,我们的生命很短暂,应该享受一下爱情的甜蜜。”
  
   以前,柳婷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总觉得自己还小,总想多赚些钱,考上大学向家人证明自己;可现在自己得了绝症,谁还会与一个白血病人谈恋爱呢?想到这里,两行眼泪禁不住凄然而下……
  
   转眼,柳婷已经住了两个月院。
  
   10月中旬的一个晚上,柳婷吃完晚饭后,独自在外面散了一会儿步,感到很疲劳后,便准备回病房休息。当她轻轻地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却看到陈霞和她男朋友正拥抱在一起,忘情地亲吻着。眼前这一幕令她心乱如麻!她急忙退了出来,并悄悄地掩上了门。
  
   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柳婷的心仍然狂跳不止,眼前不断地出现陈霞和她男朋友拥抱亲吻的情景。她含羞地闭上眼睛,但那一幕并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了。这时,她不得不承认,这些年自己虽然拒绝了很多男孩的追求,把自己封闭起来,其实在内心深处对爱情还是充满向往。
  
   她在心里反复地问自己:恋爱究竟是什么滋味呢?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连最美好的爱情都没有体验过,岂不是白走一遭?就在她七想八想的时候,医生和护士来查房了,他们见柳婷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急忙把她叫起来,与她一起走进病房。此时,陈霞和她男朋友正坐在床上相互喂着香蕉。这一场面,又令柳婷心头一震!
  
   医生为柳婷做了例行检查后,说:“医院准备为你进行血液配型,从下周开始将对你进行抗生素治疗。你要乐观一点,生命的奇迹往往是自己创造出来的。另外,你交的住院费已经用完了,你要通知人家筹钱。”医生的前两话令她感到好温暖,但后面一句两句话却又让她一筹莫展。她知道那些钱用完了,也就等于宣判了自己生命的提前结束,因为她再也筹不到钱了!
  
   讲到这里,柳婷连续叹了两口气,无奈地说:“因为没钱续交住院费,我现在已经离开了医院,医生让我在15天内返回医院,否则就有生命危险了。可我觉得,即使我筹到钱返回了医院,也只能延续一下我的生命时限。没有必要了,我现在只想偿一下爱情的滋味,否则,我死不瞑目啊!”柳婷的话令人震撼,把号称为“打工第一媒婆”的我难住了……
  
   夜深了,孙国男辗转难眠,柳婷的话始终萦绕在耳边。一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女孩,把她最后的心愿托付给我,这是多大的信赖啊!孙国男该怎么办呢?翻来覆去地在床上煎熬了很长时间,孙国男仍无睡意,索性披衣起床,找出了所有的玫瑰先生们都翻了出来,准备按照他们提供的电话一个一个地打过去。但打了几个,只有一个没有关机。当孙国男把柳婷的故事讲给他听时,他很感动,听得出来,他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但当孙国男小心翼翼地提出让他与柳婷谈恋爱时,他却委婉地拒绝了。
  
   他说:“我很同情她,做普通朋友可以,但让我与她谈恋爱,恐怕不妥吧?”听了这话后,孙国男没有再继续给其他玫瑰先生们打电话,因为觉得他的话也许代表了其他人的意思。是啊!正像柳婷本人所说得那样:谁愿意跟一个白血病人谈恋爱呢!
  
   经过一夜的煎熬后,孙国男准备给柳婷打电话,把自己的难处如实地告诉她。但孙国男几次拿起又都放下了。能对她说什么呢?难道告诉她没有人愿意与你谈恋爱吗?对她来说,这种答复对她将是多么大的伤害呀!如果谎称已经有人想与她谈恋爱,用这个方法安慰一下她,可哪个人又在哪里呢?顿时,孙国男的心就像被人揪起又反放下,放下又揪起一样,不知是什么滋味。所以,这个电话一直没敢打。
  
   然而, 9月11日,柳婷却再次主动给孙国男打来了的电话。听得出来,她很高兴。她说:“我有目标了!”孙国男问:“是谁呀?”“就是你们的玫瑰先生王建国呀!我翻遍了你们的杂志,就觉得他最合适我,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孙国男急问:“他同意了吗?”柳婷幽忧地说:“还不知道。我马上给他打电话。如果他答应我,哪怕我们在一起只相处一天我就去了,我的人生也没有遗憾了。”听了她的话,孙国男好长时间没有做声,眼泪禁不住再次流了下来:多么天真的姑娘啊!这么好的女孩怎么会得这种病呢?
  
   这一感人的故事,本刊曾在2006年12月上半月版 “打工玫瑰之约恋爱花絮”上进行了不足300字的报道。这一简短的消息刊登后,立即引起了全国广大读者的强烈反响,他们纷纷打来电话,有的要捐款,有的要捐献骨髓,有的寄来了治疗白血病的秘方。但更有一部分读者要求本刊对柳婷进行全面、深入的报道。
  
   应广大读者的要求,孙国男于11月25日打通了柳婷的电话,又对她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的深入采访,并把热心读者们的话转达给了她。她听后泣不成声地说:“我从出生那天起就被父母所嫌弃,长大后又得了这种绝症,我以为这个世界已经彻底遗弃了我,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关心我。我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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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时间:2007.03.24 01:5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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