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沉地天，开始飘雪花了，打湿了树枝，打湿了地面，也打湿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一排排花圈。是李老先生过世了。他的朗朗笑声，他的语重心长，他的矫健步伐，他的甜甜笑容，几乎就在全世界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骤然消失了，相识的，熟悉的，都挂着一副惊愕的面孔怔怔地站立在灵堂的前方，连安慰家属的话语都不知从何说起。
　　 李老先生生活简单，活跃乐观，不知从何时起，我俩成了忘年交的“练”友。数年来早上跑步，从没有过约定，总是结伴而行。从我们家属院大门出去，经过大约300米的铁路，就到了我们晨练的小广场了。这段铁路，我们通常都是走在铁道的枕木上，因为铁路边的小便道实在是肮脏。走在枕木上，可劲地抡圆了双臂拍手，前拍、后拍，你一下，我一下，声音响亮，心情舒畅。
　　因为我要上班，每天早上7：00必须返回，因此跑几圈后便同他打招呼：先回啦！他也就挥挥手：知道啦！然后我就在飘荡着他笑声的晨曦中跑回家中，开始一天的行程。
　　 前天早上，一模一样的风景，而当我中午下班回家时，他的单元楼前已是花圈簇拥，哭声撼动。一问才知道，就在今天早上，就在他返回家走在枕木上的时候，被身后呼啸而过的列车生生地夺去了性命。
　　无法抑制我失控的表情，无法激活我凝固的神经，无法想象，无法形容，僵硬的面孔僵硬了我的目光，失态的颤抖失态了我的眼眶，汹涌着的泪珠此刻成了整个身体中唯一的行动。
　　 昨天早上，走在枕木上，抡圆双臂，我使劲地拍手，前拍、后拍，尽管我努力地加快了节奏，还是感觉到了是那么地孤单、那么地无助。而当我要离开小广场回家时，习惯性地脱口而出：先回啦！没有了回音！寂静的黑暗中，泪水夹杂着汗水在脸上冰凉凉地流淌。
　　 今天早上，当我要离开小广场时，环视四周，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先回啦！泪水便随着呼声夺眶而出。知道啦！知道啦！不曾想，一个接一个地回答接踵而至。抬起头看，走过我身边的每一个“练”友，一个个熟悉的、陌生的都在向着我微笑着招手。
　　 煞是无情呀！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