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病了,听筒里传来憋气的声音,让我觉得胸闷。在我的追问下,老妈承认说是气管炎,老毛病,天一冷就容易犯,没事没事的,你好好上你的班。一个人在家要注意营养,不要总是随便糊弄糊弄,身体要紧。又叮嘱,没有事的,老毛病死不了,你安心工作。
老毛病是78年老妈从梅坪公社调到镇上的那一年得的,当时病情凶险。老妈由老爸陪护到南京看病,回来后人极虚弱,成天躺在靠椅里嘶嘶地喘气。本来就苗条的身体,瘦成了一小把。那时弟妹尚小,成天还嘻嘻闹闹的。姐姐下放在农场,回来的少。唯有读初中的我,上课都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老妈会一口气上不来扔下我们几个。放学一回家,我就立即冲到房间里,端水递药,捏肩揉背地伺候在老妈身边,希望能用自己的微薄之力换得老妈一口顺畅的呼吸。如果可能,我真情愿替老妈受病痛之苦。那时老妈总是欣慰地说,我是个孝顺的好姑娘。
那次的康复,得力于老爸的黄芪蒸子鸡。老爸每天买一只没开叫的子鸡,洗净后把中药黄芪塞在鸡肚子里,隔水蒸熟,然后强迫老妈吃下去,说老妈身子太虚,需要食补。78年的餐桌上难见荤腥,蒸鸡的香气总是让我忍不住要流口水。老妈趁老爸不注意,总是要省下几口给弟妹和我,我使劲忍住馋虫的勾引,总也不肯尝一口。
老妈的病好了以后,身体健康,似乎再也没生过什么大病。我们姐弟四个的孩子,老妈都亲手带大。
不觉间,老妈已跨入古稀之列。也许是我常年工作在外地,印象中的老妈依然是那么精杠杠的,走路做事一阵风。其实老妈的身体已大不如以前了,只是每次生病都不告诉我,怕我担心着急。
放下电话,便急着安排回家。晚上的火车,到家已近十点。老妈打开门,看见风尘仆仆的我和儿子,惊喜莫名。所幸老妈病已好多了,心下甚安。
放下背包,就动手帮老妈整理家居,按上次的计划,移柜搬床,大动干戈地一直忙到凌晨一点多,才归置清爽。老妈高兴地忙前跟后,一个劲地说姑娘、外孙真孝顺。
假日苦短,转眼即别。老妈一边忙碌着把苹果、桔子往外孙的包里塞,一面絮叨着自己的老毛病。说小心着小心着,前几日还是受了一点凉。说人老了,老毛病一犯说不准什么时候一口气上不来就过去了。我的心陡然一痛,鼻酸眼热。强自镇定后,我一定要老妈立即跟我回家,我好带她全面检查治疗。老妈坚决不愿意,说在我那里没有熟人,我上班后她一个人太寂寞。又和老爸商量说等我搬家后再去住一段时间。我知道,老妈是怕麻烦子女。
自古忠孝难两全。面对年事已高的双亲,我恨不能丢下一切尽孝于膝下,而身不由己的我,目前能做的只有抽空赶场似地回去探望他们一下。临别时,我搂着老妈说,再干几年,退休后我要天天伺候你们,你们可一定要健健康康地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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