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时候,很小很小的时候,从她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心疼着母亲。而在与母亲的对话里,没有原由的,她疏远了自己的父亲,并且带着一丝丝的恨。
16岁以前有三个夜晚刻骨铭心,而其中两个跟父亲有关。
那么多年了,这三个夜晚都带给她恐惧,很深很深的恐惧。在柔弱的外表下她很勇敢和坚强,而这两个夜晚心灵坚强不起来。那从灵魂深处释放的冷气,一点点,从血管到肌肉、再到皮肤,冻结了她的所有。
奔跑
夜很黑,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在这样的夏夜,6岁的小女孩没有心情看草地上翩然的萤火虫,她只在心里狂喊:快跑,快跑!
前面有个竹林,黑漆漆什么都看不见。在离林口不远的时候,小女孩猛然想起,大人曾经说过竹林里有鬼。鬼是什么?她曾经问过,可是没有答案,只看见一张张神秘而恐惧的脸。而现在,自己就要穿过那个传说中有鬼的竹林么?鬼抓走我怎么办?那迟疑的念只一闪,她突然大叫:“妈妈——”然后就不顾一切的往里冲。
不敢回头,感觉有黑手就在自己的身后,只要慢那么一点点就会被黑暗吞噬,然后消失,然后——大片大片的水淹没了妈妈……
不,不,小女孩更快更快的跑,象一阵风。
终于,风席卷出竹林,冲过很远,小女孩心有余悸的回头,只看见,竹林的顶端有无数的张牙舞爪,
拍拍胸口,她继续奔跑……
那一夜,她摸黑狂奔,请来邻村的外婆,劝回了打算跳河的妈妈。拉着妈妈湿漉漉的衣角,她只记得爸爸酒醉的脸,几乎狰狞。
疯狂
是播放琼瑶“几度夕阳红”的时候,她记得,那年她12岁。
一条短裙、一件白衬衫、两个麻花辫,站在小学操场上,看露天电影。很多很多人,她和小伙伴在人群里躲猫猫,有人说:“看,那个小女孩,多象李梦竹。”她笑,原来自己也是可爱的。
回家的路上,人潮汹涌。只是,前面的骚动有些许的不正常,然后在路人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她知道:有人吵架了,喝了酒,刀子也拿出来了,出血了,派出所来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开始拼命的往前挤,不顾身后小伙伴的追喊,只一心一意的在人群里钻。很快的,那伶仃的小身影就淹没在人群里。
家里的大门虚掩着,她怔怔的看着二楼爸爸妈妈房间的灯,提着的心慢慢放下了。突然,“哐啷”一声,静夜里的突兀,惊醒某些沉睡。象是早就蓄势待发,她砰的一下撞开大门,往二楼跑去。
“咚咚咚咚”小脚急切的敲击在每一道台阶上,直到父母房间的门口,她又突然停止了。那么静,仿佛从来没有动过。
“好吧,今天就一起死——”是个男声,声音含糊,透过那声音她几乎闻到了浓浓的酒味,脑海里立即就出现一张脸,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烧了房子,孩子怎么办?”女声,有隐忍。毫无预兆,她的眼泪就下来了。
“一起死,一起死,箱子、房子,全部烧光……”叫嚣着,刺激着她的耳膜,也几乎刺穿了幼小的心灵。她觉得心里有火,蒸干了泪花。
“你要死,好,我陪你一起死,反正也不想活了,可是孩子得活着……”
“妈妈……”她的唇边,逸出话语,脚步就动了。
推开房门,看见房间里一片狼籍,衣服撒了一地,木头箱子破了,有几跟木条横亘在衣服和衣服之间……最后,目光落在父亲和母亲交缠的双手上,他们争夺的,是——一箱汽油。然后,她知道她疯了……
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嘴巴不停的说话,那声音很尖锐、很响,可能因为如此刺穿了自己的耳膜,所以什么都没听见。她的眼里是无声的世界,只看见爸爸妈妈错愕的眼睛……
后来,她去睡觉了,醒来以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家没烧、人也没烧。
智慧
16岁,忙着中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