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在夜里的人
 
 
寒鸦  2005-10-22 23:01   收藏:3 回复:28 点击:780          

     每每入夜时分,我习惯一个人独处,或是阅读或是写作,远离着外界的纷扰与诱惑。偶有闲暇时便出外走走,感受这优雅幽远且轻柔无痕的夜色,还有这温和飘逸的流风。
   在夜里,我能找回与白昼完全不同的感觉与自信,而任由思绪的脚步漫无边际地游走乃至飞翔。文字,乃是我无须预约也会翩然而至的情人,我与她总有着倾诉不完的千言万语。而这中间嫁接的载体,就是夜之精灵。
   夜,通常虚无而缥缈,如同我有时敲打的文字,虽是行文千里,却始终理不出一个头绪。如果能安然躺在书香里酣梦一场,我会梦见家乡的山山水水,还有那如风铃般蒙尘的往事。但大多数夜晚,我在清醒着,许多白昼时分冬眠着的思绪,在深夜里苏醒,如同漏过手指间的空气,能感觉它的存在,却触摸不到也拥抱不了。  
   于是我选择阅读与书写,心灵在书页间得以憩息,灵魂在文字中得以慰籍。置身一方有书的天地,触目那些或破旧或崭新的、散发着先贤们睿智灵光的书籍,我的眼睛能变得明亮而有神。这感觉如饮茗茶,清香弥漫而韵味深远。古人云:“饥读之以当肉,寒读之以当裘,孤寂而读之以当友朋,幽忧而读之以当金石琴瑟”,这固然是读书的最高境界,可我肯定做不到,如果把一份个人爱好赋予太过严肃而沉重的含义,我选择敬而远之。
   一直以来,不大喜欢太过明亮的夜晚,光亮从来只属于白天。最多在夜空悬挂一钩游走的残月,给远方的村庄、河流、田野、山梁洒上一层淡淡的薄霜。每一个月夜,我都会陷入古色斑斓的想象之中而难以自拔,随着想象的河水将我淹没,我已被感动得涕泪长流。想象的结尾通常是一棵柳,就生长在窗外的水塘边,纷飞的柳枝和轻扬的柳絮同样使我异常感动。我甚至觉得柳树是一直陪着我的,或者是我演变成了一棵柳树。
   夜总是有着一些隐秘的气息,许多的文字连同故事本身都是在夜的浸润下鲜活起来。正是有了夜,一切便有了发生和存在的理由。我常常在夜色深重的时候,想见柳泉先生穷愁潦倒的一生及其整部的《聊斋》,想见他“数卷残书,半窗寒烛”的冷落荒芜,想见作者笔下那些“和易可亲,忘为异类”的花妖狐魅。如果是一个月夜的夜半三更,我总企盼举头一看,其实心里已经感觉到了,后院竹林暗处的土墙上有一张俏丽的脸在向我妩媚而惑。近之,微笑;用手招之,飘然而至。这不是东邻女红玉么?刚要揽之,却又倏忽不见。 
   风在窗外肆意游荡,好似夜的呼吸,于是夜有了生命的呐喊。每一个醒在夜里的人,很容易听到夜的生命流逝的声音。聆听的方式大多是通过一座大而无当的城市的某一座标志性建筑物顶端都安放着的一座同样大而无当的时钟,钟声在夜里更加传之久远。每一次钟声响起,我会想到天堂,想到圣母,很快又会想到让.弗朗索瓦.米勒的《晚钟》。面对黄昏降临前的寂静,落日的柔光,原野上飞起的鸟雀,农民夫妇虔诚的祈祷……我孱弱的灵魂再次被19世纪法国乡村一个傍晚教堂的钟声所击中。
   夜,在一点点加深,然后在某一时刻一点点淡去,当鸡鸣三遍后便踪影全无。那些早起的人们精神饱满,一记足音,或是一声咳嗽都清亮无比。或许他们的夜,除了偶尔想起一星半点的残梦以外,早已不复存在了。而我,一到清晨便开始恹恹发困,所有的激情和幻想随着夜的消散而一一崩溃。白天如同光明一样充足与富余的时间,最是能让我养精蓄锐,或者干脆酣然入梦,等候再一个夜晚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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