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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官 2004-04-16 15:18 收藏:0 回复:19 点击:1373
倾城时刻snake_eyes 每一个下雨的时刻都会与众不同，而这一天尤其不同。身边的同学被叫出，说是老师找，他出去以后，屋里一片笑声，于是忽然明白，愚人节到了。一年前的今天，哥哥去了。当时早上起来得到消息时，从来没想过，那是一个玩笑，直觉认为就是真的。一年后的今天，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下了一场雨。这场雨，是谁的眼泪？ 走出楼口，就看到一条条雨丝从天上拉到地上。道路两旁的树木仍然没有长出新芽，沉沉的灰褐色。整个城市被渲染的象一幅旧画，是说不出的素雅与忧郁。于是想起了一句话：一个人不是孤独的，思念一个人的时候才是孤独的；于是想起了那个在沙漠里自说自话的欧阳峰；于是想起了《胭脂扣》里那个未死的十二少和已死的如花。去年的倒数第二天，我给朋友发了个短信：《胭脂扣》真的成了绝响，抹口红的梅，奢华的十二少，从2003远去了。 张爱玲说：“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但是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她说的是流苏。可我觉得用来放在张国荣和梅艳芳身上，也再合适不过。张国荣从楼上跳下前的那一刻，俯看这个城市，未必没有陷落的感觉。梅艳芳在病榻上微笑着看每一个人：他们都是好朋友，却没有一个是爱人。她一定也糊涂什么是因，什么是果。在他们死后的那一刻，看到香港，反来覆去覆去反来，我只看到两个字－－倾城。 去年离开上海的时候，我也看到了这两个字。那时候，在侯车室，一个人静静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小雨和雨中忙碌的人群，想起三毛在《倾城》的最后，说一个老太太问她：“你看，那边再过去，红砖公寓的再过去，就是围墙，东柏林，在墙的后面，你去过那个城吗？”那时候我不停的问自己，“看呵，那边再过去，雨中再过去，就是上海，在窗户的另一边，你去过那个城吗？”我的心中充满悲伤，不知道怎样回答。从天而降的水滴，冲涮着城市，也冲涮着我的记忆。站在那一刻时间的断点上，往前看，茫茫然，往后看，也是茫茫然。我全然了解了陈子昂的心情。 我记得在另一个城市的雨中，我嗅着植物的芳香，站在木板桥的另一端，我的家人已经开始向公园的大门走去。而我，只要我走过这座桥，就可以跟上他们。但是我没有，我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们，象告别也象是思念。那一年，我十二岁。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是快乐，但是生活在快乐中。可是，现在不了，就像今天。 四月一日，本应该是个快乐的日子，只是现代人的感情太过脆弱，脆弱到缺乏了互相抚慰的能力。一个人走在雨中，看着其它人打着伞从身边经过，看着那些本该落在身上的雨滴，打在伞面上，然后沿着伞的骨架从边缘一串串滑落，直至粉身碎骨。我忽然觉得我就象黑夜里坐在舞厅的角落，看着舞池中央疯狂的人们。那些擦肩而过的距离，填塞的是丝丝缕缕的寂寞和苍凉。 我记起许多年以前同样的一场雨。我打了把黑伞，走在去往学校的路上。那时候的我还是高中生，不会太久的烦恼，也不会太久的忧愁，只晓得天地在雨中被笼了一层淡淡的绿，整个城市是如此的可爱。那时候我没有想过过去，也没有想过未来。我不知道自己会在多年以后类似的雨中回想到多年以前，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曾在多年以前想到过现在。但是现在的我却知道，我一定会在多年以后相同的雨中再次想到今天。因为这一天我想起了几个倾城的人，也想起了他们倾城的美丽。 张爱玲倾城的那一天，没有下雨。三毛倾城的那一天，也没有下雨。可是今天的这场雨，在我看来，分明就已经倾了城。倾城与爱情无关，只与寂寞有关。张国荣因忧郁而死，梅艳芳终生未嫁，张爱玲失去了胡兰成，三毛没有了荷西。所有的人，有爱而无处爱，于是这样的一场雨，在这样一个时刻，就倾覆了世界，也倾覆了人心。 二○○四年四月一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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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签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