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父亲
网纹草
2013-01-11 01:51 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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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离开我们整整三年了。在这三年当中我仿佛老了很多,头发也白了很多,有时候夜不能寐,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回忆那曾经的过往,那些抹不去的记忆就像江河的流水在眼前流淌...
在我刚记事时,有一年清明节,家里实在拿不出包饺子的面粉包饺子,父亲心疼我吃不上饺子,便拿上母亲卖鸡蛋攒下的零用钱,领我去几里外的集市上,用一角钱为我买了一个大蒸包,我稚嫩的小手捧着蒸包吃的特别香,可父亲没舍得自己买一个吃,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父亲笑了。
父亲一生钟爱京剧事业,在那个艰苦的年代,父亲在公社剧团里天天演出,在食堂里领的是玉米面窝窝头,都是按定量分发的,自然饥不饱腹,还要每天从口里省出干粮来送回家,父亲曾对我说,那时特别饿,看看积攒下来的干粮,几次伸手想拿起来吃,可最后还是把手缩了回来,没办法,只能喝水充饥,父亲的好友叫着父亲的名字说,你不能这样啊,这样是会把身体搞垮的,父亲说:家里还有个六岁的闺女和一个吃奶的孩子啊(指的是我),这就是我的父亲。后来,父亲回到村里干了大队长,有一次,我们村上的一个大娘看到自己孩子确实饿的不得了,黑夜里偷偷的去偷生产队里的地瓜,被民兵逮了个正着,被吊在了村办公室外的大树上,一吊就是大半天,那可是个阶级斗争的年代,一个驻村干部办事秉公执法,就是不松口,好在和父亲关系不错,在父亲的再三求情下才放了那位大娘,这就是我的父亲。
再后来,父亲当上了生产队队长,记得我们上小学时放秋假,凡是参加生产队劳动的,父亲都会从生产队里拿出一部分资金来买上笔记本、铅笔之类的分发给我们这些学生,以此鼓励我们参加生产劳动,用父亲的话说就是防止变“修”了,在那个“深挖洞,广积粮”和“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的年代里,利用冬季农闲时间,带领大家硬是把村南边的鱼鳞滩子整成了层层梯田,并且“引水上山”,生产队里还开起了淀粉厂,搞起了副业队,果树园,日子一天天红火起来,家家有余粮,户户有余款,生产队里还新买了一台12马力拖拉机 ,谁家嫁姑娘,娶媳妇,父亲满口答应,在当时生产队里买拖拉机几乎是没有的,这也是我们村里第一台拖拉机。这一干就是十多年,直到一九八二年土地承包为止。
一九八零年我学校毕业,在生产队淀粉厂里干了两年,随后赶上了轰轰烈烈的三十万吨齐鲁乙烯工程建设,那是一九八三年的春天,父亲步行三十多里送我去工地,那年我二十一岁,同年秋天父亲托我二叔从城里五十五元给我买回来了一块聊城产的“泰山”牌手表,那块表的秒针上还带了个红红的圆点,就像月亮围着地球转一样,我如获至宝,十分珍惜,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是一九八三年的中秋节。
在这一干就是十多年。可以这么说,我的青春年华全部贡献在了齐鲁乙烯工程建设工地上,其间,正是经济迅猛发展的时期,各种培训学校应运而生,我曾经想改变我的命运,学一技之长,报无线电学校,可为了五百元的学费,我曾经哭过、闹过,最后父亲实在没办法了才答应了我,俗话说,阴天下雨不知道啊,自己的家底还不知道吗?当父亲答应我的那一刻,我清楚家里实在是没钱,我的心软了,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在父亲心里,手心 、手背都是肉,哪一双父母不盼望自己的子女好呢?就这样我的梦想搁浅了。从此踏上了漫长的建筑之路...
一九八六年的腊月,父亲操办我的婚事,当时盒式录音机盛行,家里的经济不容许我有非分之想。因为即将进入年底,邻居家小叔刚宰了头猪卖了准备过年,父亲却去借了小叔家二百元钱来给我,叫我去买录音机,我接过钱的那一刻,还隐约闻到钱币上的肉腥味,至今这台“飞鸽”牌录音机我还精心的收藏着,妻子几次说把录音机扔了吧,已经没用了,可她哪知道这是父亲的一片心啊。
在齐鲁乙烯工程建设初期,到处是钢筋,钢管之类的,我的一些工友把大把大把的钢筋捆在自行车上带回家,准备盖房子用,而天生的我特别胆小,仅拿了三根筷子粗的钢筋,一米多长,当我带回家向父亲“献功”的时候,却得到了父亲的一顿臭骂,说:易来的财不发家,你是用你的辛勤汗水,换回你相应的报酬,钱你花着才踏实,如果你今天偷根钢筋,明天还说不定偷什么来。父亲的几句话深深的砸在我的心里,至今不忘。一九九七年我刚搬到了新买的房子里的第三天,在我的大门口捡到了一块数字“BP”机,那可是当时的时髦玩意,我刚告诉了父亲,父亲忙说,赶快还给人家,人家丢了还不知道多着急呢?我随后几经周折还给了失主,原来是一周村的出租车司机载顾客下车时丢下的,这就是我的父亲,他教会了我怎样处事,怎样做人。
父亲的一生是胸怀坦荡的一生,他对我们的情,他对我们的爱,就像江河里的水滋润着我们的心田,用海水作墨汁,用大地作纸张,写也写不完,道也道不尽...
2013年1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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