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满亭星月·个人文集文章-足印（五）---人不变态不能存在

　　人不变态不能存在
　　这个题目指的并不是我本人，我本人虽然也有点变态，但是还不属于我要写的范围之内。我觉得搞笑的是我的房东和我的两个邻居多少都属于非正常人群范围之内，不写出来对不起上天奇特的创造。
　　一我的房东
　　我房东的外表有点奇形怪状，这是她多年的驼背造成的。如果天底下的女人都长成这个样子，那所有的男人都要自杀了。当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样的老女人通常不省油，现在确定果然如此。
　　我第一次参观这个房子的时候，老太太就把法国房客骂了一顿，主要原因我已经写了，脏。很难想象那样的咆哮是从这样一个老太太嘴里发出的，声音之大之愤怒让人胆战心惊。
　　我住进来之后，把房子清理了一下，但是还没有达到她满意的效果。每次她来视察，总要抱怨各处不干净，然后给我们布置打扫的任务。我饱受折磨之苦，目前对于各个不同场所的清洁剂已经辨认得很清楚，在打扫浴室和厕所、厨房这几个方面长进尤其神速。这是一个有洁癖的老太太，如果和她住在一起，我们肯定互相难以忍受，最后的结局是我搬家离开。
　　这个老太太最让人郁闷的是总是带不同的房客来看房子，本来似乎说好了租给一个法国美女和摩洛哥人，不知怎么又领了两个人看房子，至今为止我也没弄明白她的房子到底是怎么个租法，可以租给这么多人。
　　老太太每次进我屋，都要上下左右细看，一会儿告诉我把柜子关紧，一会儿又告诉我不要把书放在床上，一会儿又察看我的小什物是怎么挂在墙上的，对她的房子有没有损伤。幸亏我的地板总是干净的，不然她一定又要我清扫。我总想告诉她你歇歇吧，这样会造成你过度衰老，都这个岁数了，何苦这么看不开呢。就算“不干净”是我们的错，也不至于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吧，法国那么多文化和处世精华就不能好好汲取一下。然而我不敢说，她要是发起疯来，我铁定招架不住，万一晕倒了麻烦大了。
　　这个老太太还有一个特点是说说话就能哭出来，尤其她在认为我们脏和感到疲倦的时候。这个时候我总是瞬间沉默，无计可施。你看着她就觉得全世界似乎都在欺负她，她委屈极了，可是明明不是这样的，真让人进退两难。把我的支票弄丢了也哭起来，吓得我连忙说“没关系”，觉得她哭比支票丢了还严重。最变态的是她不让我们把自己的名字贴在邮箱上，非说这是“她家”，不是我们家，我真不知道帖几个名字上去方便邮递员对她来说有什么影响，老女人都是这么不可理喻。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长期忍受这样一个变态的房东，如果学校可以申请同居房补，我一定搬家。至少落得一个耳根清静，这年头，自由比什么都重要。
　　二法国精神病
　　被老太太骂“脏”的这个法国男人，是最可气的变态之一。在我到达这里第二天问他怎样用淋浴器时，他恶狠狠的说了一句：“我不知道。”我很惊诧的站在门口半晌没吭声，后来阿拉伯人出来告诉我用法，总算舒了一口气。
　　过了两天发现我的水果总是无故失踪，阿拉伯人白天上班，当然不会是他，那么只能是这个法国人了。开始我想忍着吧，说出来扯破脸就不好了。
　　我看他天天拿煤气炉灶点烟，就问他煤气怎么用，他竟然又是一句：“我不知道。”我盯了他三秒钟，转头再不理他。
　　我和房东告状，房东告诉我这个人精神不好，七月底要走了，我当时就说，这样更好。对这个人的种种行径总算有了解答。后来阿拉伯人也提醒我这一点，看来他脑子有病是确凿无疑的了。于是我告诫自己，不要和精神病一般见识。
　　在那以后，他拿走了我的一包火柴，偷吃了我一袋火腿、两个鸡蛋和七个桃，用了我几次菜刀不刷，我都没有找他理论。不知道精神病对自己的不道德行为有没有意识，如果知道自己做了错事还继续的话，那么不用我涉足，苍天和他自己的良心会代我惩罚他的。
　　三有点“色”的阿拉伯医生
　　我的阿拉伯邻居，是这三个人最正常的、也是最好的一个，除了稍微有点“色”，还没有什么大节让我挑剔。他在一大学医学，已经学到第六年，看起来明显比我老，所以至今没好意思询问他的年龄。
　　我们有三次长谈。一次在他的房间。他告诉我他是阿尔及利亚人，官方语言是阿拉伯语。他的法语说得非常好，视野所及的单词没有不知道的，于是我说希望我学六年法语之后也可以说到他那样的境界。他告诉我他是伊斯兰教徒，不怎么做祈祷，而且吃猪肉。我告诉他我不是具体的宗教徒，但相信神灵的存在。然后他附和我说我们其实是一样的。讨论中国法国的爱情观问题。我说中国更严肃一些。他问我所谓的“严肃”指的是什么，我想了半天，告诉他说很多法国人把它当游戏，但中国人认为它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问我哪一种更好？我说无所谓好坏，真正的自由是没有价值判断的，你有选择的自由，甚至包括不选择的自由。但重要的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点头称是，谈话到此结束。
　　第二次是在我的房间。天南海北无所不谈。后来他问我中西方的最根本差异是什么？我说这个问题太大，我说个简单的。我说西方是海洋文明、城邦文明，它是开放式的，不稳定，所以是民主政治的摇篮；中国是大陆文明、乡土文明，它是封闭的，稳定，可以存在几千年，但是专制制度，社会体系的运行靠的是地方士绅的威望而不是每个人的投票选举。我告诉他中国的独生子女制度，他对生男生女都一样感到非常惊奇，呵呵，再次感悟到，男女平等仍然是一个梦。我放中国的歌给他听，包括罗大佑的“童年”，跟他解释说这是对童年的回忆，全世界的人都在怀旧，而不仅仅是法国人。在此期间，我们讨论审美问题的时候，他趁机摸了摸我的睡衣，用手比量我的腰说“这样正好”，还不断的恭维说我漂亮，当然当不得真，我知道这是趁机沾点小便宜，一笑置之。快到半夜一点的时候，他不断地说热，把上衣脱下来了，而且呼吸声明显加重，是结束谈话的时候了。我说我要睡觉了，他这才礼貌的告辞。
　　最后一次，他告诉我他们国家一个男人可以娶好几个妻子，一律平等，妇女从十或者十二岁开始包头巾，一直到死，只可以美给老公看。讨论了婚姻爱情观，他强调自己的严肃，赞成一夫一妻制，主张男女平等，我姑妄听之，当然不能尽信。谈到爱情的时候总是不能特别深入，到灵肉合一、爱的不由自主、爱的排他性等等就戛然而止，他不可能懂得不绝如缕的中国式的幽怨，不可能懂得“杨柳岸，晓风残月”的缠绵伤感，不可能懂得“ 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的幽微意境，这是语言的隔阂，更是文化的隔阂。我又说天下已经没有真正的男人了，他笑，说这么刻薄不太友善。我说我说的是事实。他问我怎样的男人是理想的男人。我说女人都喜欢英雄，但是这个社会死绝了，因此不能强求。真正的男人应该像大海一样，拥有胸襟、视野和判断力，蔚蓝色的无限，至柔也至刚，如果建立一个家庭要有责任感和爱心，要有男子的气概。他说我看男人的眼光不错，呵呵，当然比他挑女人的眼光高，唯一让人头疼的是，这样的男人，至今为止依然是一种理想，我一个都没见过。讨论理想的女人之后，他随口说了一句很喜欢我，我也漫不经心的回答了一句“谢谢”，后来他说热，把上衣脱掉，我又呆了几分钟，找个借口离开了。
　　今天在厨房做饭的时候，他指着我的胳膊说：“你被阳光晒成了古铜色。”我笑，说这是一种现在流行的肤色，比我固有的白更流行。我当时心想，这家伙没上来摸我的胳膊，胆子还没大到家，这样才安全。
　　生活中的琐事阿拉伯人还是很愿意帮忙的，几次清扫也算合作愉快，还要让他帮忙帮我抬邮寄过来的箱子，因此为不能提前通知他快点找房子老太太要撵他了而有点愧疚。心里默默祝福他前程似锦，找到一个漂亮的太太。人生路永远艳阳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