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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借 2007-12-20 17:46 收藏:0 回复:8 点击:4040
1 江湖少年青衫薄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小楼，扬州快到了吧？”官道上，两骑一前一后驻足，前面的白衣骑士鞭指远处隐隐的绿水城廓，扬声问。 “殿下，马程快点大半个时辰就可以进扬州城了。”后面的青衣骑士恭谨应道。 “小楼，你又忘了我出来后叫什么了吗。在外面没有那么多规矩，你可别学你爹，哈哈。”白衣骑士收回马鞭，微微侧身看了青衣骑士一眼，右手一抖缰绳，催动胯下坐骑疾驰向前，青衣骑士刚刚启口的“龙公子”三个字被马匹带起的尘土抛在后面。他英挺的面庞上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苦笑，巡完扬州这位爷该回京城了吧，再耽搁下去出了事，他一个侍卫掉了脑袋是小事，牵连的不知道有多少。离京已经半月，他那一生谨慎小心的爹一定坐卧不安了。6岁起被送到宫里做晋王殿下的伴读，成年了又做了晋王宫侍卫，他再少年心性痴愚也明白自己一步也不能行差踏错，楼家在朝廷的地位与这位晋王关系莫大。临行前爹忧心重重的一翻话一直装在他心里，这一路上锦绣的江南风光因了那翻话少了许多颜色。一向崇尚魏晋名士风范的晋王在江南的温山软水里优哉游哉，与晋王年龄相近然本他也该如离开了笼子的鸟自由翱翔，但爹的担忧如重石坠住了他的翅膀。 “青儿，晋王殿下此次离京只带你一人，凡事你要小心，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贵妃娘娘对楼家的恩宠与信任是楼家的荣幸，你一定要照顾好殿下啊。你也长大了，有些话爹迟早要说。皇上龙体欠安，已经数次在临朝时晕倒，贵妃娘娘秘嘱我们早做准备，娘娘透露皇上有立晋王为太子的意思。这次借皇上办五十大寿将江南织造的采办派给晋王实则是对南方官员的收纳。北方官员在亓相掌控中，他一向与皇后走得近，支持皇后所出的赵王，相信他们也在准备。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江南虽然是我们的势力但仍需小心，防止亓相对晋王不利。这枚紫玉金莲印信是贵妃娘娘向皇上讨的信物，江南的官员见印如见皇上亲临。你收好。青儿，爹和贵妃娘娘就将晋王殿下托付给你了。” 按按收藏在胸前的印信，楼青衫抬头看向远处只剩一点白影的一骑，挺了挺腰，重重夹了下马腹，胯下马匹如一道黑色闪电直追而去。他的背影在渐渐西斜的夕阳里显出一抹薄薄的寒意。 扬州城。 楼青衫看到那道潇洒的白影子的时候，已经狼狈地在扬州城的黄昏里转悠了一个多时辰。进得城，找了一家清静的客栈投宿，他先去安顿马匹。转眼的工夫却不见了那位跳脱的爷。问客栈伙计，说是客人出门去转悠了。他赶紧跑出去，也不认识路只好赶热闹的地方去，那个人爱热闹的脾性是改不了的，从小一起他对他的喜好再也熟悉不过。 “龙公子，你怎么能一个人出来，这个地方……”楼青衫走近那人，低声怪责。 边说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这才看清楚所处的是一处高台下，人很多，看打扮多是本地人，皆站着议论什么，台子最前面一溜十几张太师椅上坐着的多是胖子，都衣着华贵，手指上戴着硕大的宝石戒指，大约都是扬州城里的富商。他绷紧的神经松了些，再次低声催促主子离开。 “小楼，我们没有白来这扬州城呢，一来就碰上新鲜事了。”龙公子淡淡地道，语气里夹了一丝冷。 楼青衫有些诧异，殿下往常用这种语气多是不快，出了什么事了？顺着龙公子的视线所在他看到高台上用绸子挂起来的一道横幅：扬州瘦马花会。 扬州瘦马？他疑惑道：“是贩马吗？我们的马都是千里神驹，不需要再买吧。” 龙公子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不是贩马，是贩人。” “贩人？”楼青衫云里雾里不知所指。 “本王在京里就听说了扬州瘦马的事，想不到一进城就遇到。小楼，你安静站这儿不许劝我，我倒要看看这扬州瘦马怎么贩。”龙公子冷冷道。 小楼听他自称本王，心里一跳赶紧向周围的人看去，担心被人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所有的人目光这会都被台上吸引过去了。 高台上站出来一个姑娘，弱不禁风，身子细瘦如一道影子，距离远了看不清楚长相，但那姑娘一出来台下众人有喝彩的有发出嘘声的也有叹气的。楼青衫莫名其妙看着台上一个又一个女子飘絮般走来走去，一个老妈子粗大的嗓子喊着： “‘姑娘往上走。” “姑娘转身。” “姑娘借手。” “姑娘相公。” “姑娘几岁？” “姑娘再走走。” “姑娘请回。” 台上走马灯般，一女进一女出，最后站成一排面向台下众人。楼青衫茫然地看着那些夕阳残照里细瘦的女子，耳朵里混杂着各种声音。 “啧啧，这次的瘦马比上一次的好，身材好，脸蛋也好，不知道被哪些大爷们采了呢。” “反正你我没有那个福气，过过眼瘾罢了。” “张老二，你这话说的我不爱听，老子买不起还玩不起呀，没人买的瘦马卖给了青楼玩一次也要不了几钱银子。瞧瞧，那小腰，怎么弄出来，比杨柳还细呀。” “饿出来的呗，还能怎么地。听说这些瘦马都不能生养，嘿嘿。” “不会吧。眼前就有一个不仅能生的，而且还生得龙——” “老张，快闭嘴！你那张臭嘴没有把门的小心惹祸。” “嘻嘻，怕什么，那瘦马现在当了凤凰了，听说皇上宠得不得了。天高皇帝远，她能知道我们怎么议论她的吗。” “看热闹，看热闹。别瞎说。” 练武人敏锐的耳力让楼青衫捕捉到的信息多少让他稍解了些疑惑。这扬州瘦马花会估计与京城的花魁会差不多，都是些风月事。这里龙蛇混杂，当务之急是劝殿下离开。他凝神看向晋王，后者沉着脸，眼神冷肃，看着花台上的女子，垂在身侧的两手握成了拳。 楼青衫眉头一跳，这位爷在盛怒中。这种情况下他哪里还敢说离开的话。只好小心翼翼地低声道：“公子，小楼怕这里人杂，不如先……” 龙公子似没有听到他说什么，目光专注地盯着台上的女子一个个被戴上各种颜色的花朵，那是被买家订下的标记。买家都是坐在前排的那些富商。 “不要！不要让我妹妹去那里！让我去！让我去吧，我回好好服侍朱大老爷的！” 淫暧的气氛被一个尖利凄惨的女子声音撕裂，台上乱起来，一个体形微丰的女子冲上台，拼命挣开上来拉她的人，冲到站着的女子中死死抱住其中一个女子。 “快，快把她拖下去！” “贱人，坏了朱老爷的好事回去看怎么揭你的皮！” 一团人拉拉扯扯，硬是将两个女子分开。 “小荷，小荷——妹妹，妹妹——” 被拖拽着往后台的女子哭喊着不肯离开。 “朱老爷，朱老爷，求您行行好，放了小荷，我去服侍您，求您了，放过我妹妹——”女子边哭喊边额头抢台，磕着头，血流披面。 台下人声嗡嗡。 “那女子忒也可怜，可惜丰满了点，不符合瘦马标准，她妹妹倒是好马。” “听说那朱老爷仗着沾皇姓每次都拔得瘦马的头筹，人有点那个爱好，每个瘦马被他玩不到半年就死了哦。” “那叫虐待狂，小声点，别给听到了。” “扑通”女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挣脱了挟持，从高台上跳了下来，栽在前排太师椅前面的青石地面上，脑浆子出来了，还朝着一个大胖子爬了几步，场面惨不忍睹。 椅上安然坐着的胖子伸出一只戴满宝石戒指的手，弹了弹袍袖，厌恶地看了眼支持外一地的红白，说了声：“带了瘦马回府。” 台上的女子被迅速带到胖子面前，如一根随时折断的弱草。胖子伸出一只肥手，捻着她的下巴，眯眼说：“小荷是吧，喜不喜欢大爷我骑你呀。”有人发出淫猥的笑，小荷眼神呆滞，嘴角慢慢溢出一股血水。 “她，她嚼舌自尽了。”有人惊慌喊道。 胖子使劲捏开她的嘴巴，血水混合着半截舌头冲出口腔，沾上他的胖手。 “晦气”胖子骂着，一脚将尚未断气的女子踹倒，转身便走。 一道白光电射。 胖子仰面倒下，如血夕阳里他喉咙中嵌着一根竹筷，他荷荷呼喝着，倒在地上象一团烂肉翻滚着，痛苦万分。 众人四散奔逃。 混乱中一灰一黑一青，三道人影向着西北角追去。 楼青衫赶到时，黑衣人已经落了下风。 “孟东篱，你好不要脸，做人走狗。”黑衣人边躲闪着灰衣人大开大阖的掌力，边骂着。 “孟某身为扬州府衙捕快，职责是维护一方平安。尔等出手杀人，快随我归案。” 灰衣人孟东篱哄声道，掌下更进逼。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杀人了。那真正杀了人的胖猪你怎么不去管。”黑衣手中一柄细长的刀出招诡异，常常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楼青衫在武术上也算是行家却看不出那刀路数。 “哼，伶仃刀，你是错刀堂什么人？”孟东篱问道。 “偏不告诉你。孟大爷，你老了，这个可不是什么伶仃刀，哈哈。”黑衣人腰一曲，刀从胯下穿出，角度极度刁钻，削去了孟东黎一片衣摆。 孟东篱的掌风亦扫到了黑衣人一条腿。 那孟东篱是江南第一捕，功力深厚，那黑衣人刀法虽刁钻，久了定会落败。楼青衫决定现身。 他一掌拍向孟东篱肩头，孟东篱凌厉的眼神转向他掌来的方向，突然现出一个惊诧的表情，楼青衫收回手掌，对他轻轻一点头，转身就走。 孟东篱毫不犹豫跟了上去。剩了黑衣人莫名其妙站了一会，然后消失在夜幕中。 2 东篱把酒黄昏后 湖中心。 龙公子依旧一身白衣，对着庭院里数丛黄菊把玩着手里的水晶杯，杯里红色的液体着落日余辉红得象昨日青石板上溅的血。 “小楼，你知道什么是扬州瘦马吗？扬州出美女，世人皆知。“扬州瘦马”，与马无关。三十年前，扬州出现了大量经过专门培训、预备嫁予富商作小妾的年轻女子，而这些女子以瘦为美，个个苗条消瘦，因此被称为“扬州瘦马”。 “养瘦马”成了一项暴利的投资，有一大批人专门从事此项职业。富人们总是喜欢一些怪异变态的消费和审美，在那些大腹便便的盐商身边，围聚着一堆恶心的苍蝇，只要他们稍稍透露了纳妾之意，那些人口贩子就会一窝蜂扑将上去。成批成批的“瘦马”在经过一番苛刻的调教后，被卖到全国各地。“瘦马”多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在七八岁之时，被人口贩子买去。之后，等待她们的就是漫长的集中营式的魔鬼训练期。“瘦马”的瘦，既有天生体弱的原因，也是被刻意“饿”出来的。依据先天条件，“瘦马”被分为三六九等。一等资质的女孩，将被教授“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画画围棋，打双陆，抹骨牌，百般淫巧”，以及精细的化妆技巧和形体训练。二等资质的女孩，也能识些字、弹点曲，但主要则是被培养成财会人才，懂得记账管事，以便辅助商人，成为一个好助理。三等资质的女孩则不让识字，只是习些女红、裁剪，或是“油炸蒸酥，做炉食、摆果品、各有手艺”，被培养成合格的主妇。当然，所有的这些煞费苦心的培训都是为了将来能找个好买主，卖个好价钱。 ” 楼青衫默然不语。 “小楼，我从不把你当外人。这次来扬州本王是有目的的，流言说母妃也曾是扬州瘦马，我要看看这些谣言是怎样流到京城去的。一个扬州城本王都平不了，何况天下。想必孟东篱已经按照本王的意旨去缉拿散布流言的首恶了，紫玉金莲印信你要收藏好，江南的兵力全靠这个调动。”龙公子摇了摇手里的酒，一口饮下。将空杯对着夕阳一照，吟道： 东篱把酒黄昏后，帘卷西风， 莫道不消魂，人比黄花瘦。 “啧啧，酸死了，穿白衣服的人都这么酸儒么。”一个声音随着吟声响起。楼青衫抽出剑寻找声音的来处。这个地方四面环山，葫芦湖，形状就如一只嵌入山中的葫芦。只有一个狭小的出口，除了几个粗使仆用再没有其他人，是谁发出的声音呢？孟东篱领他们来这个湖中心的小岛时一再保证了安全与隐秘的。 “嘻嘻，我来多谢昨天的救命之恩，不欢迎啊。”声音再度响起，换了个方向。 “是人是鬼，请现身！楼某恭候。”楼青衫扬声道。 “别紧张别紧张，我就现身，你别拿剑指着我，我好怕。” 声落水响，一道黑色影子窜出湖面，站在了两个人面前。黑色的水靠勾勒出妙曼的身材，是一个女子。 楼青衫戒备地挡在龙公子身前，紧紧盯着女子。女子扬起手里一柄细长的刀，笑道；“认识这个吧，我是昨天那个杀了朱胖子的人。有人要买你们的命，我们老大却要保住你们的命。说不得只好护回草啦。” “你是杀手？” “猜对了，聪明。孙柳陌，孙子的孙，弱柳的柳，紫陌红尘的陌，请教二位高名哪？老大只让我保护持紫玉金莲印信的人，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姓呢。”女杀手依旧笑咪咪地看着两人。 楼青衫看着她无害的笑容，不自觉地道：“我叫楼青衫，殿……这位是龙公子，龙碧落。” “上穷碧落，龙飞九天，好名字。 “江湖少年青衫薄，也是好名字。” 女杀手笑着，眸光一转，道：“不过那位天上飞的好象不太好，” 楼青衫连忙回头，龙碧落已经倒在了菊花丛中，他忙去扶他，触手处肌肤烫如火炭，一条条血管在皮肤下凸起，脸上通红。状似极度痛苦。 “中毒？”楼青衫惊道，怀里的人已经开始不听颤抖。 “不是中毒。是极厉害的春药。”孙柳陌拈起玻璃杯对着天边最后一丝残霞照着。 “春药？”楼青衫呆住了。 “是啊，杀死皇子的罪名可不小。即使亓某人再怎么做得天衣无缝也怕被逮住小尾巴。我们老大说了这次向杀人坊买你们命的金主是亓相，那著名狠毒的蛇相。他要求用特别的方法拿你们的性命，没想到是这种东西。KAO，他怎么做到把那春药混过孟大爷视线的？” 楼青衫瞪大了眼睛。 “不要怀疑我们老大的情报来源，如果一个绝顶聪明的人想在杀手界独霸一方，必有些非常手段。我们屠神堂老大鬼厉正是这样的人。杀人坊要杀的就是屠神堂要保的；杀人坊要保的就是屠神堂要杀的。有些变态是吧，没办法，不变态不成活。鬼厉老大就是那德行。妈的，他拿我妹妹借借威胁我替他杀人就更变态了。说不得，麻烦把嘴巴合上，我来救你主子。”孙柳陌不顾楼青衫看怪物般的眼神，走过去扒拉龙碧落的身体。 “你来还是我来，再过半个时辰若无与之交合，他就会血管爆裂而亡了。”孙柳陌拉开龙碧落的衣服，打量着皇子光滑的，红涨如血的身体，伸脚拨拨地上人胯下的一柱擎天。 楼青衫脸红，吃吃地道：“我来？我怎么来？我没有这个，这个的解药啊。” 孙柳陌嘿笑着做了个手势道：“横吹笛子竖吹萧，你不会不会吹萧吧？贵族公子不都好那个风雅的么。我和借借当年被贩卖为扬州瘦马的时候，那些天杀的人贩子可是一定要逼着我们练习吹笛弄萧，说是你们富贵人好那个。” 楼青衫又呆住了：“瘦马，扬州瘦马，你，你也是……” “是啊，以前是，不过没有被卖给人做小妾，被鬼厉买去做杀手了。他识货，我可是一等一的好杀手。”孙柳陌笑咪咪地道。 “杀手可是个好活计，自由，福利好，还刺激，恩，借借那个笨蛋居然死也不干杀手，她说自己死也不杀人，其实她不了解自己，若狠起来，她可是有成为江湖第一杀手的禀赋的哦。嘿嘿。你想不想做杀手啊？”孙柳陌细长的手指开始摸上水靠的纽扣，缓缓拉开，一截雪白的脖颈在渐浓的暮色里泛着玉样的光泽。 “解了他的春药，你们仍然出不了这个岛，我来的时候杀人坊的杀手已经在集结。我在周围湖水里下了药，可以支持一阵子。你把紫玉金莲印信给我，我去找孟东篱带人来救你们，没有印信，孟大捕头不会相信我这个杀手的。”孙柳陌的笑凝固在她的脸上，拖了龙碧落向花丛中。 楼青衫脖子也红了。他垂下头，看到女杀手蜕皮般萎在地上的黑色水靠，看到一双笔直纤瘦的腿转到身后的花丛中去。身后的菊花发出簌簌的想声，夹杂着男人充满情欲的喘息声。他的头越埋越深，一滴泪落如松软的泥土里，他茫然不觉。 他觉得自己的心空了。 这个女子这个女子，带走了他血里所有的热。她笑的时候，整个天地都在哭泣，她早已经死去，在她成为扬州瘦马的那一天。 恩恩，这个故事暂时续到这了，木时间鸟，下次续哈~ 索魂：鬼厉===孙柳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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