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海蓝宝石·个人文集文章-蓝与白

　　 ——以此文来纪念我和一个疯女人的孽缘
　　
　　兽
　　
　　幽谷的谷底，有两棵开着花的树。或许，你会觉得这没什么奇怪的，会开花的树世间比比皆是。但是，你肯定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两棵树，确切的说是两棵连在一起的一棵树。一半的树干是霜一样的雪白，一半的树干则是海一样的幽蓝。白树开的花，蓝色花瓣，白色花蕊；而蓝树开的花，是蓝色花蕊，白色花瓣。看着慕名而来的人们惊异的目光，我笑了。你问我是谁？我叫疾风虎，其实就是横卧在树前的那块磐石。我守护这棵树很多年了，自从它们发芽、成长、开花，直到现在。心存善念的人我只是块石头，只有那些心术不正的人，才能看到我真正的样子。很多年前，有个人竟想砍了这两棵树回去做家具，却因为看到我的怒目獠牙受了惊吓，回去后噩梦连连，最终精神失常，跳河死了。你问我明明是一只神兽，为什么要留在凡尘守着这两棵树？这是一个比较久远的故事了，有关我的最后一任主人的故事。
　　
　　白
　　
　　又是一个大雪封谷的日子，我带着疾风虎出去找吃的。虽说喜欢这样一片洁白，但什么都被白雪覆盖，食物总算是个问题。师父生前留下的粮食不多了。疾风虎，咱们得捱过这个冬。它低吼着附和。没错，是附和，我总觉得它懂我说话。收留它也是偶然，只不过是某天在树林里帮它包扎了伤口，它就赖在我家不走了。
　　
　　咦，那是什么？一团蓝色的碎布被埋在雪里？布？不太可能。疾风虎，快过去看看。疾风虎听了我的命令，跑过去刨了一下，就开始吼着催促我快点过来。我有点不情愿的加快了脚步，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个小女孩。裸露出来的皮肤有多处擦伤，刮伤的痕迹，是掉下山崖的吧。真是福大命大。疾风虎，救她吗？我们的粮食不太够了。不如拿她给你做点心？看着疾风虎猛摇头的傻样，我放声狂笑。和你开玩笑呢，走吧，驮她回家。食物的话，总是会解决的，如果老天爷不想饿死我们的话。
　　
　　蓝
　　
　　我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杀我和爹。爹在我眼前被杀了，我是不是也已经死了？这是哪？天上吗？醒了？我听到有个声音这样问我。我转过头，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站在我面前说道，醒了就把药喝了。她是观音菩萨座前的玉女吗？你是玉女吗？我这样问她。她愣了一下，随即“扑哧”一声大笑出声。她笑得眼睛迷成了一道弧线，两只手捂着肚子，对一只同样雪白的老虎说，疾风虎，你看这个家伙是不是脑子摔坏了。她说我是玉女。老虎吼了一声。她慢慢敛起了少许笑意。我叫冷若霜，你呢？她说着把药递到我眼前。碧如蓝。我回答着喝了一口她塞进我嘴里药。我壬戌年二月十九出生，你呢？这个人真是拐弯抹角，问个年龄而已嘛。甲子年正月二十九。
　　
　　三个月不多不少，足以让我所有的伤得到康复。春天来了，幽谷的花也全开了，冰封着幽谷的雪也融化了，霜说终于可以出去走走了，她嘱我看家，自己带着疾风虎去了临近的镇子。她走前问我想要些什么，我摇摇头。我觉得能和她这样一起在这个山谷里过平静的生活就很好了。她开始教我习剑了，是她师父生前教她的，一套除了她师父，只有我们两个会的剑法。她说，我要练剑出去以后才不会被人欺负。我说，不是要一起住在这里吗？她笑了，笑容里有我不懂的东西，她说，我们都会离开的。我追问着为什么。她只是说，蓝，你额头上的冰凌真好看。我说，你手腕上的蓝焰也很漂亮。她沉默了——
　　
　　二年后的一个清晨，我仿佛听到她说，我真的很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我醒来，房间里已然没有了她的气息。我等了三天她都没回来。第四天，我等到了，却不是她。几个戴着白色面纱的人说奉命接我回去。终于，我也离开幽谷了——
　　
　　白
　　
　　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冰凌门未来的主人。她额头上的冰凌不是胎记，是烙印，正如我手腕上的蓝焰。一晃又三年过去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冰凌诀已经学会了吧。那个笨丫头，当年的几个剑招教了她多久。想着，“啪”一掌烈焰神掌，掌风带着灼热的气，整棵树都烧着了。几声掌声传来，我迎上神焰门门主，也就是我爹赞许的眼光。下个月初九，将是烈焰神掌战胜冰凌诀的日子。
　　
　　下个月初九，就是十一月初九，我和她在幽谷见面的日子。又要见面了，却有一场生死较量。不会那么巧吧，应该不会是她。我看了看身上的蓝色衣服，真不错，神焰门是蓝色为尊，有她还在身旁的感觉。我微微一笑，她还像以前那样迷糊吗？疾风虎，我呼喊着，它猛的从树林里窜出来。马上就能和老朋友见面了，你也很高兴吧。我抬头仰望天空，一碧如蓝——
　　
　　蓝
　　
　　幽谷上方的悬崖，在我站在与神焰门决战之地时，我微微一震。她站在我的眼前，笑容可掬。霜，是你吗？蓝，好久不见了。她口气就像我们分开不是三年，而是三天。我想走近看看她，她轻声说，就站在那里别动了，此刻我们不是朋友。她轻描淡写的口吻，让我的心被火烧的一样痛。白色不适合你，就像蓝色不适合我，看着现在的你我我觉得我们穿错了衣服。她笑着，眼睛弯成了初识的那道弧线。
　　
　　这是我们的比试，用我们的方法好吗？她提议着。我说，好，我不用冰凌诀，你不用烈焰神掌。她抛给我一把剑，我跳起接住，虎口一阵发麻。好深的内力。少主，小心有诈。身后的门人提醒着。没事，我们是姐妹。剑出鞘，闪出一道白光，果然是把绝世好剑。蓝，剑要拿稳哦。霜提醒着。那是她第一天教我习剑时说的话，没给我怀念的时间，她的身影已经在我眼前。“吭”的一声，我很勉强的接了她第一招。你心不在焉，她笑着，剑剑不留情，这样会死的，蓝——
　　
　　白
　　
　　她是真的进步很大，拿剑的手已经不会发抖了。看来在这三年里这套“蝶舞”剑法她一天都没懈怠，她终于舞起来像只蝶了。以前也是蝶，不过是喝醉了蝶。我一剑一剑的刺，她还是不肯还手。我的剑在她的脸颊划过一道弧线，削掉了她的一捋发。我一个空翻停在她的身后，怎么，还不还手吗？看着气喘吁吁的她，不由得心疼，这个笨丫头。“蝶舞”剑法名字很美，剑招的攻击性却是很强，若一味用它防守，内力的耗损是很大的。这场比试，我会赢她。
　　
　　 “咣啷”我把手中的剑丢在地上。你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明所以。切磋结束了，咱们开始决斗。我说着一掌烈焰神掌打过去，她显然有些措手不及，不过还是有惊无险的接下这一招，寒气向我袭来，不错，她的冰凌诀练得比“蝶舞”好得多。这样她的胜算就大了。
　　
　　这是第几百招了，我记不清楚了。她的冰凌诀一定可以独步江湖了。这是我的感觉。我开始厌烦这样的比试，生与死，我们只能选择不同的答案吗？
　　
　　蓝
　　
　　很烦，为什么非要你死我活才行。我不想杀了霜。我也不能够杀了霜，撇开我们之间的感情不说，当年，是她救了我的命。她的烈焰神掌每一掌都没往要害打，她也抱有同样的想法吗？我刚动了和她谈一下的念头，她的攻击突然凌厉起来，一招接着一招，丝毫不给我喘息的机会。乱了，全乱了。这个奇怪的家伙，永远摸不清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她总是在最后一刻才让你知道，让一切无法挽回——
　　
　　想着就这样分了神，在回神猛的发现，她这一掌的方向是我的心窝，本能的，我闭着眼睛用全部内力打出冰凌诀。睁开眼睛，我惊呆了，她的烈焰神掌在一半撤回，我只感觉到一点热气，反冲的力道还有我的冰凌诀将她震飞出悬崖。我看着她唇边那朵嫣红的微笑，我不要。一条白绫自腰间飞出缠在她的手腕上。
　　
　　霜，我拉你上来，你撑住。她看着我，眼睛如天上的星子一般发亮。僵持了一会，她摇了下头，蓝，我累了，想回幽谷。我感觉到她手腕上的白绫有点松了。她在慢慢的放手。这是你的选择吗？霜。我问她。她点点头。好，我们一起回去。所有的力气在一瞬间消逝，不理会周围的惊呼。在急速降落的同时，我感觉我们的时间都在往回走——
　　
　　兽
　　
　　她们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回到了幽谷。我找到她们的时候，她俩已经咽气了。我把她们埋在幽谷里花开得最美丽的地方。没想到竟然会长出这样奇特的树。我坚信这是她们的灵魂幻化，同根同体，就再也不会分开了。我也化成一块磐石，卧在这里聆听到风吹来的声音。
　　
　　我觉得能和霜这样一起在这个山谷里过平静的生活就很好了——
　　蓝，我真的很想和你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