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林社区·三公主·个人文集文章-游魂的诉说（6）

　　 6/ “赛虎”，上！
　　三姨没有告状，可是母亲还是`痛揍我一顿，因为我领着老四、老五玩，把老四当做马儿骑；把老五当做皮球儿踢。
　　乘母亲左手老四、右手老五，嘴巴不停地拍哄两个家伙时，我撒腿儿就向院门外跑——一只骄健如猎犬一般的小狗从我面前一纵而逝……
　　这是我家喂的黄狗，确切说应是我家老大专门调出来的一只极富有灵性的聪明黄狗。先不说它那一身缎子似的皮毛是如何的油滑，单就那两只富有听觉和意识的小耳朵向上翘的动作就讨人喜爱。还有那两只会说话的小黑眼珠，圆溜溜、骨碌碌表示着对人类的喜怒哀乐——它是全家人的宝贝，尤其是大哥，不，是老大的心肝儿。
　　“赛虎”自小和老大都是形影不离：看见老大，就知道后面有狗跟着；看见“赛虎”（大哥给起的狗名儿）就知道不远处有老大在潜伏。
　　这只狗是一年前老大从二姨家抱来的，那时它还是一只狗崽儿（据说老狗生下这只独苗儿就抛夫弃子归天了，而狗爸爸当年便改嫁），抱来时饿地皮包骨头的小狗崽几乎淹淹待毙。姨夫说：必死。
　　大哥说：不见得……
　　姨夫说：你要是喂活了它，我改口喊你姨夫。
　　大哥说：不必——你只需买二斤糖果来，我们吃就行了。
　　二姨夫说的是玩笑话，通身小孩脾气的他笑嘻嘻地答应“好好好”便醉薰薰地摇头晃脑唱着他的《东北二人转》小调走了。老大却认真地把这半死不活的而且不会吃食的小狗崽用棉布包好抱了回来。
　　小狗崽先是到小姨、姥姥那儿报到，可是个个嫌浊气薰人而掩鼻捂嘴；老大只得把它放到家里、放到老四老五身边卧着，两个小子倒是乐颠颠的直拍小手儿，可是母亲却硬要提出去扔了；老大只好把它藏在牛棚里与牛羊为伍。
　　两月后，姨夫来找外祖父商量事儿，看到母亲正一匙匙喂老五甜米糊，便没话找话问一旁涮碗的我：“小三子，你们老大喂的那只狗崽死多久啦？”
　　“什么‘死了’多久？”老大从从容容地从外面进来，“你买的糖呢？”说着口哨一吹，从后头蹦出一只状似小老虎一样的小狗来。它欢叫着跳起，冲老大和我又亲又吻——那灵动喜悦的小眼神很明显在问“主人有何嘱咐？”小狗的眼睛在急切地等待命令。
　　“咦，这么肥壮！”姨夫的眼神发出奇异的光彩，“小老大，你是用啥法子喂成这样儿的？”
　　二姨夫过来想摸摸小狗黄黑间格油灿灿的皮毛，谁知小狗“汪”地一声如发现敌情似的，掉头就撕扑过来，那情势欲要扒光姨夫的衣服给从窗口扔出院外——“啊啊！”姨夫吓得往后直缩“老大，快快……拦住它！我这就给你买买……买糖去！”
　　“赛虎，”大哥哨子一吹，“回来呆着。姨夫，你没想到吧——老三告诉他！”
　　于是我双手叉腰挺得意地说：“小赛虎是大哥用羊奶喂活的……我们蒙住老母羊的眼睛，驱开吃奶的小羔羊，然后把赛虎放上……这样喂了几次，那老羊就把小狗当作自己的孩子了。每次小狗饿了就到处找老羊……”
　　我尽量把事儿讲明白些。姨夫是听清楚了，可是他却佯装没听懂——想溜。
　　“姨夫，你讲话可要守信用啊？”老二拦住门说，“你答应给我们买糖的……？”
　　“小孩儿家！我和你们闹着玩的……”姨夫不认帐，“哪来的糖？找你们的妈要去。”
　　“你讲话不算数，以后我们都不信你了！”老二颇气愤地说，“以后你再来，我们唤狗咬你！”
　　“你……小孩儿家不懂事，我不和你讲！”
　　“我们也不和你胡讲呢！”我说。
　　“和这种人罗唆什么？”老大口哨一吹，“赛虎，上！”
　　“上，赛虎——咬他！”我和老二也喊起来。
　　“赛虎——只吓，别咬！”老大看狗凶猛的样子，在后面慌忙叮嘱他的宝贝。
　　经过一阵“马拉松”式的“人狗大战”——姨夫筋皮力尽，输了。
　　一包糖摆在桌上。
　　“这是赛虎的‘战利品’-----我们都占了赛虎的光。”老大说，“应该多分些给赛虎。”
　　对于赛虎的功劳，大家保持同一意见。“都给赛虎吃，”老二说，“我们别吃。老三，你看呢？”
　　“愿意！”我抚摩着小赛虎，“都给它吃罢——让它长快些。”
　　“一人一块，”老大说，“分两块给老四老五。”
　　“两个讨厌的家伙，总是‘不劳而获’！老二用从三姨那儿偷学来的成语说，“多给妈妈吃一块，——愿妈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二送糖去了。我说：“再分两块给外祖父和小姨吃——外祖父做活计很累；小姨为我擦过脏屁股。”
　　“好吧，满足你们。”老大说，“反正这剩下的，赛虎也享用不完。”
　　自从有了赛虎的“护驾”，老大格外的神气，走路讲话都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指挥家派头——而我，不得不调整一下自己的战略方针。
　　“等一等！赛虎——带我去见你的主人。好不好？”
　　“赛虎，快上呀？”小狗像是冥冥中受到谁的指示，立既从我身边箭一般地窜了过去。
　　是老大的命令——一定是！我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