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梭与歌德(三)
 
 
满亭星月  2007-07-04 00:45   收藏:6 回复:4 点击:883          

  
  
  由自然观引发的文艺追求和结局
    1 卢梭的宗教观及其作为浪漫派的源流
  卢梭比较系统明白的阐述他的宗教观,主要见于《爱弥儿》中《一个萨瓦省的牧师的信仰自白》,这个牧师也就是卢梭自身。卢梭的宗教观依然是一种自然的宗教观:
  “不管物质是无始无终的还是创造的,不管它的本原是消极的或是根本没有本原,总之整体是一个,而且表现了一种独特的智慧,因为我发现这个系统中的东西没有一个不是经过安排的,不是为了达到共同的目的:在既定的秩序中保存这个整体。这个有思想和能力的存在,这个能自行活动的存在,这个推动宇宙和安排万物的存在,不管它是谁,我都称它为‘上帝’”。上帝的存在在卢梭这里成了人理性认识的推论,而上帝本人却是不可知的:
  “它躲躲藏藏地不让我的感官和智力发现它,我愈去想它,便愈感到迷惑,我的确知道它是存在的,而且知道它是独立存在的。我知道我的存在是依附于它的存在的,而且就我知道的一切事物来说,也同样是依附于它的存在的。我在它创造的万物中到处都看见上帝,我觉得它在我心中,我发现它在我的周围,但是,当我想就它本身来思考它的时候,当我想寻找它在什么地方,想知道它是什么样子,想知道它是什么东西构成的时候,它就逃避我,我迷迷茫的心灵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但依卢梭之见,人与上帝之间的中介不是教会、书籍、仪式,而就是万事万物本身,就是无处不在的自然。在《漫步遐想录》中,虽然没有明确的“神”的字眼,但处处可以感受到神意的存在,如灵息拂过大地和树林。
  这位牧师说每个人都可以为《圣经》作注解,而宗教仪式与信仰本身没有必然联系。
  
  “我们切勿混淆宗教的外在形式与宗教本身。上帝所要求的礼拜仪式应当发自内心。只要心诚,那都是一样的。”
  
  对权威的质疑和挑战使本书遭到查禁,而卢梭本人遭到放逐。而教会的权威是虚妄的:
    “我们天主教的人士大谈特谈教会的权威。如果他们需要寻找大量证据来确立自己的权威,也像其他人努力建立自己的学说那样,这有什么权威性呢?教会决定自己有决定权,这是一种多么容易建立起来的权威呀!”
  卢梭与歌德的宗教观有着惊人的相似,但仔细辨认,仍有不同。卢梭在质疑权威,一切权威,甚至上帝的绝对权威,卢梭认为个体应当解释自己信仰的论点,个体对自己的道德作出解释更为重要。他既反对哲学家所推崇的物质主义,也不赞同天主教会所力主的教条主义。他的宗教观同样是激进的,他的观点起着强烈的瓦解作用,从而引起博纳尔的恐慌。卢梭的质疑和瓦解开了那个时代的先河,使各个领域的权威遭到解体甚至有崩溃的危险。歌德仅仅是在批判教会的特权和愚民政策,对上帝本身并没有质疑,没有在宗教的意义上挑战权威,因此只是一种个人立场的声明和表态,更多的属于形而下的性质。
   
  法国的浪漫派在卢梭以后成为文学的主流。勃兰兑斯在《十九世纪文学主流.法国的浪漫派》中这样描述法国文学的这一现象:
  “赋予这些巍峨的文学纪念碑以辉煌位置的,一部分是在于成为他们的支柱的深奥的思想,一部分是在于完美的艺术表现同观念的一致。”
  卢梭的主要影响应归结为第一点,即“成为他们的支柱的深奥的思想。”
  
  浪漫主义文学的一大特点是“美”,美在浪漫主义那里既是一种艺术的形式,也是一种理念与内涵。形式上,尤其是诗歌,要求音韵的动听与和谐,音律要求谨严,而要求散文的则是简约优美,具有仪态万方、鲜活生动的表现形式和行文风格。在我所涉及的有限的卢梭著述范围内,没有见到对美的专题论述。卢梭思想的核心也不是美,他不是一个唯美主义者,他思想理论的核心是道德和善恶。但是我们不能否认“美”这一概念对卢梭的重要性,卢梭是欧洲文学史上第一个大幅度集中描写自然之美的人。他笔下的自然风光之美前面已有论及,这里不赘。我们甚至可以说,没有卢梭的《忏悔录》,就没有夏多布里昂的《回忆录》,没有拉马丁和雨果的抒情诗,就如法国现代批评家圣伯夫所说,卢梭使法国的文学充满了苍翠的绿意。
  
  浪漫主义的另一大特点则是“真”。要求忠于历史的某一片段或现代生活的某一侧面。它不仅要求外表的华丽和精神上的罗曼蒂克,它也要求生活、历史和艺术的真实。卢梭文艺作品的一个最大长处就是“真实”。无论是《忏悔录》中那个前所未有的真实到入骨三分、短处和长处都被剖析到淋漓尽致的自我形象,还是《新爱洛绮丝》里那个鲜活丰盈、多愁善感的女性形象,或者《漫步遐想录》录里的一个孤独而宁静的灵魂的形象,都给我们一种真实感,一种坦荡而不加隐藏的内心的真实。卢梭笔下的文学题材多与现实相关,罕有涉及历史,浪漫派对历史具体而宏大的表述还需要一段时期的发展。司各特成为写中世纪历史的集大成者,而至雨果笔下真正成熟。
  
  浪漫主义最吸引人的特点在于“善”,它是艺术中最高的伦理,与宗教和社会的革新意义有着深刻的联系,它是浪漫主义内在理念的神髓和精华。卢梭认为人性本善,灵魂受自然法则的约束,就是自我保护和自卫,然后才有对他人苦难的同情和悲悯。当良知不能制止人的行动时,上帝就会为人类立法,使其不足以扰乱“共同秩序”。“正义以毒攻毒,惩罚罪有应得的罪行。”善行确立秩序,正义保护善行。道德的普遍性以良知为向导,因为判断行为的善恶需要良知。
  
  “人生来就是社会性存在……良知的动力来自道德体系,该体系是通过一种自己和他人的双重关系形成的。认识善不是要仰慕善,这种认识不是人身上与生俱来的东西。但是,只要理性一旦使他感知到这一点,他的良知就会迫使他仰慕善。”
  
  浪漫主义对“善”的追求使其许多作家笔下的作品充满了人道主义的关怀,一种由良知引发的对善的仰慕。所以我们忘不了雨果笔下的冉阿让,忘不了大仲马笔下的基督山伯爵,一种广大深远的人性的美和同情、崇高在浪漫派的描绘和仰慕中光辉四射,使它们成为文学史上不朽的作品和经典的人物形象。
  
   在当代学界,卢梭通常作为社会学意义上的卢梭出现在学者们的笔下,他作为文学浪漫派的源流之一很少有人提及。但是当我们回溯浪漫派思想的起源,却循着河岸找到了卢梭思想的闪光。可以用杜甫评价初唐四杰对盛唐诗歌的影响来评价卢梭对浪漫派的影响:“尔曹身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作者签名:
星落疑接汉,
月似倚楼悬。
亭幽闻嗅鹤,
主客共卧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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