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想对你说[征文]
 
 
三公主  2007-05-19 17:33   收藏:1 回复:5 点击:4111          

  
   “小燕!小燕!起来,来帮我一把……!”睡梦中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一激灵,揉揉关节就蹒跚着向堂屋跑。果然是母亲头低着,右手握一团碎布头紧紧地捂住鼻孔。在地上,母亲的脚下放着一个小白盆,那里面鲜红的……我似乎吓要吓晕:“妈!你鼻孔又出血了?!”两个小孩在床上嚎哭着,一个八岁的侄子,一个四岁的侄女。去年他们爸妈出去打工把小孩送来的时候,母亲不顾自己年迈的多病,一下子全揽在怀里。为儿女日子的好过,她从来都是这样没有商量的照顾孙子。
   我把母亲的头昂起来,用湿毛巾试去她面上的血污。深更半夜,打谁的电话也不通,家里就我和母亲带两个小孩。好不容易快天明时,居住在邻庄的小姨终于被我用电话摇醒了,我告诉她:“我没打通呼救电话,里面的小姐说要先给急救费,否则他们不来车。没有办法啊?找不到人……”
   小姨和老舅来了。看着母亲蜡黄的脸,临上车前又习惯性地去揉她那两个膝盖骨,不知为什么,我的鼻根一阵发酸。慌忙转过脸去,不敢再面对我那亲爱的妈妈。
   母亲今年已经六十五岁,一辈子把心血精力全用在我们五个孩子身上了——四个儿子如今如她所愿,都已经娶妻生子;只有我,她唯一的女儿竟成了她一生的牵累!我上面有两位哥哥,下有两个弟弟,小时候母亲在拉扯我们五个孩子的同时,还要伺弄十几亩责任田。那时候父亲在外工作,可以想像一位农村妇女带着五个孩子在家里是如何的熬煎!既使这样,我们都平平安安长大成人倒也罢了,可是老天却偏让母亲又添累——我在七岁那年得了“类风湿性关节炎”。这种病在医学上被称为“不死的癌症”,至今在医学界里都找不到根治它的药物。医生的诊断好似给我下了终身的“囚禁证书”。
   在刚确定病情的我,根本不知愁为何物。看着一夜急白了头发的母亲,不懂事的我一把夺过她手中一根接一根吃着的烟向地上一甩,并赶走了帮我家做农活几位乡亲叔叔。当时母亲打了我两下,我竟赌气跑到外婆那儿发誓再也不回来了。两个星期后,我心里开始想家、想妈妈。可是妈妈真的来了,我却抱着布娃娃就躲,结果没跑出母亲的手。她眼睛湿湿的搂我入怀,一个劲问我是否想“妈妈”。没心肝的我却冷冰冰地说:“吃烟的女人不是好妈妈。”当时妈妈一下子就愣住了,然后她推开我,一头扑入外婆的怀中哭起来。现在,我想起母亲就是那时候学会吃的烟,在我以前健康的时候,她从来没吃过烟。
   母亲的身体素来很好,可是自从我患了这磨人的鬼病以来,她经常地小病不断。胃病且不说,只那两条腿是经常地酸疼,去医也查不出什么毛病来。只有我知道,她不甘心这病毁了女儿一生,而是千方百计地到处找偏方,寻秘集,希望 奇迹出现。那一年的暑假,她用平板木车拉着她的女儿,在畸岖不平的土路上跋涉了近四十里,去找那位会针灸的赤脚医生。最后的结果,我病情愈重,而她——我亲爱的妈妈从那以后也落下了双膝疼痛的病根。
   后来父亲回来,哥哥也能自立,妈妈便多在厨房里涮涮洗洗,出来进去总是忙着我们全家人的饭食,很普通平常的做家务。然而这“平常”,对别人也许无所谓,可是对于我这残了的人来说却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从小到大二十年来,我似乎都是在母亲身边度过的。我只所以能幸运地活到如今,并且很幸福地继续生存下去,也是全仰仗妈妈满腔爱心呵护的结果。
   因为这病,母亲是不打算我进学校读书的,这倒不是学费的问题,而是怕我犯病。后来果然一阵子,母亲要背我上学。随着病情日趋的加重,我的性情脾气也在慢慢地由平和转为喜怒无常。那时候,每当看到大门外那些曾经的童年玩伴,如今说说笑笑背着书包,而我却孤孤单单的……,这时便会有满面的泪水、满腔的怨恨父母:“为什么要生下我这个残废的孩子?既生了我,又为什么不给我生存的乐趣?天啊!我恨!我恨……!”
   我恨谁?我不知道。我只记得那一次,我正埋怨父母为什么要生我的时候,回来家的父亲听不顺耳,想要伸巴掌教训我。这时候我把泪水一抹,脑和心都在做同一个决定:如果面前这个臭男人敢动自己一个指头,立马要和他同归于尽!可是父亲的手举到空中,却没有落下来?我听见他口里发出了一句,“都是被你惯坏的……”说完便出去了。然后我就看见母亲端着碗鸡蛋面,为我试去面上的泪痕,“乖,别哭坏了眼睛。等病好了,咱们就去上学,好么?”
   我又哭起来了,一下子扑到妈妈的怀里——那种绝望的感觉,又一次被母亲的慈爱融化了。
   尽管母亲十分爱我,但因为这病,使我对各种事物异常的敏感。别人对母亲说过的任何话,我那时都暗暗地记在心里。我担心,母亲会听从旁人的言语,有一天会真的把我遗弃、丢在路边。自以为猜疑是有根据的,我清楚记得那一天,我在房内哭泣。母亲百般地哄我不见果效,正发愁没有办法,外面有人把她叫出去。我听见房檐下好一阵窃窃私语,那人好像在说:“你还年青……可以再生啊!把她丢掉算了……反正这病是治不好的……以后日子还长,留着会害苦你的!”接下去便是更低的声音。我虽然听不清了,但我的心很是难过:唯一疼爱我的妈妈也不要我了么?这个世界为什么这样对侍我呢?于是我不言不语,静等着世界末日的到来。
   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母亲说要带我出去走走,老呆在房里对病情没有好处。恰巧居住在荡山老家的叔叔,这时来信说我可以去他那儿读书。他是老师又是父亲的亲弟弟,所以母亲很放心我去。我这时病情已渐趋于稳定,上车下车可以不用母亲费多少劲了。于是我们母女到县城的汽车站,因为离发车的时间还早,就进了候车室寻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母亲到那边买了两袋饼干和几个桔子放在我身边的网兜里,她叫我自个学乖,剥桔子吃,说自己到外面有点事办了就来。我点点头,看着母亲出了还算安静的候车室大门,心里感到很茫然。
   天气正是夏天的七月份,很热。我并不想吃东西,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想:妈妈这会该办完事了吧?于是我睁开眼睛四处找人,没有看见妈妈的身影,心开始慌起来。“车来了!”大厅里顿时一阵操动,南来北往的乘客从大铁门的地方出出进进,显出拥挤的场面来。人能等车,车不会等人——我虽然慌急,却也不由自住拎着小包随众人出了候车室来到停车场。看着畅开的车门,我却不知该不该进去,忍不住地哭出声来:“妈妈果真不要我了啊——!!”一些人被我的哭声引了过来,“小朋友,你怎么了?”一位很漂亮的阿姨用极其温柔的声音抚慰我道,“别着急,小朋友,妈妈会要你的……”
   我勉强地不哭了,只是那焦急的眼神仍在四处搜寻。这时候,候车室的大喇叭里传出了我的哭腔,接下来便是那漂亮阿姨呼我妈妈名字的声音,而且腔音里满含责备的意思……!这时候,一个匆忙的熟悉身影从远处直奔过来,不容我说,一把搂住我:“我只说去找个熟人,没想到误了钟点!好孩子……以后妈妈再不会离开你了!”
   说起来真是惭愧,想起记忆的点点滴滴,尽是我一次又一次伤害妈妈的场景。那一次,我害她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可是妈妈一点也没有怪我的意思——她比以前更爱我了!
   经过这次事后,妈妈果真再也不肯轻易离开我了。以后的日子,我就在妈妈的陪伴下与书为友。犯病的时候,她守候在我床边一针针做着针线,让我在充实和安全中与病魔对抗;病情稳定的时候,她总是很安静地提前做好饭等我放学归来。妈妈不指望我读书出人头地,只希望我能平安地活着;在她留世的日子里,能够给我多一点快乐和幸福。
   如今妈妈的容颜愈来愈苍老了,但她依然让我安心地读书。她要在活着的每一日里留给我足够的自由空间,让我有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来颉取自己将来的幸福。
   这就是我的妈妈,平凡而伟大。我看着她上了车,脸色蜡黄地还在回头叮嘱我:“看守好家,等我回来啊——”我的眼睛在悄悄地湿润……!
   亲爱的妈妈,今生您给了我快乐幸福的生命,我没有能力报答。我只想对您说:假如真的有来生,我还愿意做您的女儿,只祁求上苍给我一个健康的身体,让我做一个健康快乐的孩子,让我好好伺奉您!给您快乐,让您幸福!
  
  

作者签名:
一只空灵却憔悴的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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