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到水穷云起的地方
 
 
满亭星月  2006-09-20 22:21   收藏:10 回复:10 点击:4125          

  
  
  “曾经以为我的家,是一张张的票根,撕开后展开旅程,投入另外一次陌生……”这弥漫着淡淡忧伤的歌词,如同我人生的注脚,诠释着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群人,宁愿与孤独和漂泊为伴,穿过凄风苦雨、酷暑严寒,孑孑的行走于天地之间,为此,甚至拒斥来自母亲的殷殷关切,以及来自恋人的似水柔情。当天涯的行者在夕阳西下的傍晚遭遇灯火中的炊烟时,就硬起心肠默默离开,直到把心头溢出的丝丝温柔轻轻埋葬。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没有来由的,爱上漂泊,爱上旅行。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喜欢一个人背上行囊,背上家人的叮咛和牵挂,行走到天边,到水穷云起的地方。山水之间,行走之际,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哲学。旅行对于大多数人是一种休闲,对于漂泊的人,却是一种本体的艺术,一种惯常状态的生活。漂泊的人在旅程中呈现的自己是真实的自己,尘世的烟云已经散去,尘世的眷恋化作一帘幽梦,此时此刻,月光与星辰是枕边私语的挚友,自由和自然是温婉缠绵的情人。山峦水湄之间,与造化万物肌肤相亲,惊天动地的豪歌之后,就是空灵婉转的情歌,既有红拂夜奔的妩媚,又不乏荆轲刺秦的剑胆。
  
  现代的人,对自然的呼吸和脉动已经丧失了敏感。没有爱的关切,盛放的花朵等同凋零。有几个人,懂得欣赏花蕊间淡淡的含着露水的芬芳?有几个人,懂得欣赏清晨满含情愫的花蕾真纯的笑颜?山川大地,草木星河,有几个人,在清心的俯仰之间,窥见了其中曼妙的情怀与灵性,欢笑与哭声?涛声之间,舒展着大海的无尽深蓝,温柔的相遇中,澎湃着久违的天籁的歌声;山颠之上,绵延着森林的无垠翠绿,细碎的喃语中,缤纷着梦幻的醉人的柔情。
  
  站在玉龙雪山脚下,我哭了。一种绝对的神性流入到我的体内,将尘世中的残缺补充完整。我领悟到宇宙的庄严,人的庄严,我忽然深深的感恩,当我遍体鳞伤的来到这圣洁的雪山之下,我还有心在,还能虔诚和仰望,仰望神性,仰望爱情。那一刻,我的灵魂是绝对自由的,做无所凭御的逍遥游。然后,我就开始疯狂的迷恋上了康巴汉子,迷醉在那豪放的歌声和坦荡的胸怀里,幻想来生投胎成一个风华绝代的纳西族女子,“美仑美奂”地在神光离合的梅里雪山上悲壮地殉情。我不敢久留在这圣洁的土地上,我怕自己会和一个一往情深的藏族男子逃到天边去,劈柴喂马,牧牛放羊,把自己永远的放逐在丰美的大草原上……
  
  走的疲惫了,也想为灵魂找一个安身的地方。虽然每一次的寻找都以失败告终。于是,不甘心长久的蜗居在家中,不安分的心又一次深深驿动,开始一次全新的跋涉。我如同古龙笔下的浪子,一种精神的漂泊者,对自己进行残酷的放逐,远离自己的家园,在路上。我深知,家不是我灵魂的归宿,灵魂上,我没有家。行走就是一切。
  
  我渴望异国的情调,我渴望了解与我生活在同一片苍穹之下的人在怎样的生活;我也渴望宁静,渴望独自一人远离喧嚣的形影相吊,宁静的自我让我感到自由和充实;我渴望像凡高一样,描画我梦中的向日葵,疯狂的占有美,渗透着绝境般的美艳和凄绝;我渴望获得尼采的体验,在自然中化腐朽为神奇,把漂泊作为一种生命的寄托和回归。
  
  建筑的美,在其空间,而不在于其累积的石料与木材。旅行的美,亦在于空间,而不在于其具体的构形和点滴。万事万物在眼前脚下延展和变幻,如同中了一种天然纯粹的魔法,魔笔一挥,就点染出一个生机盎然、缤纷锦绣的无限世界。空间中的人是自由的,它被赋予了宇宙的含义,流动找寻之中,自有不可比拟的灵性和端严。
   
  漂泊是灵魂的舞蹈,是旋转着伤感和绝美的灵魂的罂粟,散发着一种略微有点残忍的芬芳。一旦沾染上这样的毒瘾,就永远不可能将其灭绝,它会渗透到人的每一丝毛孔,把人囚禁和放飞在一种无限的空间中,一生一世。漂泊把人生幻化成一门完美的艺术,使人陶醉在一种惊才绝艳的境界里,贪恋其中,不能自拔,直到倾尽所有的才华和灵性,直到生命的意义像梦幻的马头座星云一样在天边粉红色的蹁跹蒸腾。
  
  迎着太阳,迎着星辰,迎着绚烂的云霓,唱着哀婉绝伦的山川情歌,一次次,我满怀欣喜,又有点悲壮的庄严上路。当我还能在枯死的意念里绽开出动人的花蕾,当我还能在行走的路途中找到宁静和自由,当我还能在物欲横流几近沉沦的尘世触摸到永恒的含义和生命的真义,我必须义无反顾、心怀感激的活下去,并且,做一个没有资格绝望的人,一个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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