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口旧事之食人事件
 
 
借借  2006-07-06 10:50   收藏:0 回复:7 点击:1236          

   汉口的老房子拆得差不多了,花楼里拆迁的白粉圈半年前就划在里弄居民们破败的房墙上了。风吹雨淋让那些白圈污秽而模糊着,里弄里住户们脸上的神采却一天天鲜活着,搬迁的喜悦充溢着人们的心房。只有贱货,永远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他的麻木早已不为花楼里的人们所在意了。自从他父母亡故后,很少再有人去注意或者关心这个叫贱货,而实际上算曾经是这条里弄继承人的孤独男人了。说他曾经是,是因为这里的房子曾是他家的祖产,文革的时候充了公,分给现在的住户。以后就是住户们的私产了。
  
  住户们起先对贱货一家是满怀感激之情的,毕竟是他们家给了他们安身之处。老人们常说:头顶有片瓦,做什么事都踏实。当年的住户在花楼里生活繁衍,有几家的儿女大出息了,先后搬出了里弄。贱货一家却渐渐衰落,父母相继过世后,就只剩下贱货一条光棍了,四十好几的汉子,成天窝在家里,见人也不太理睬。老人们有时提起小贱货,便要叹:“这伢,小时候挺跳站的呢。(跳站:方言活泼的意思)”叹息过后是或座或倚在里弄低矮的墙边谈论着老汉口悠长的往事,咒骂着老通城的豆皮怎么变了味,蔡林记的热干面没有往年的香,没有人关心那个叫贱货的人的生活。虽然,那个人的先人曾经给了他们安身的处所,他们绝大多数认为那是托政府的福。于是,贱货永远在花楼里穿行着他孤独无人问津的岁月。直到,他那天带回一个女人。
  
  贱货带回的女人,约莫三十余岁,不算漂亮,却异常的白,眉间有一股子妖冶的艳。那女子进了贱货家的院子,近晚也没见出来。里弄的人们重新对贱货感起兴趣来了,因为那个女人。在贱货独自行走在里弄的时候,大家便问他或者打趣着:“贱货,那女人你哪弄回来的”?“不会是拐回来的吧。”“瞎说,贱货就一老实坨子,哪有那个本事啊。”“就是,是做小姐的吧?”“贱货,莫不是冲着你的拆迁费来的咧?”贱货有时会停下脚步,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离他最近的那个问话的人,看得你有些不自在。有时,闷着头谁也不搭理,径直回他的家去。
  
  那妖冶的女子在贱货家进出过几次后,里弄的人们逐渐失去了兴趣,继续将兴趣放在拆迁的赔偿费上面了。这时,贱货向每家送了请客的帖子,包括那些已经搬出去了的住户。帖子是那种在汉正街批发回来的喜贴,说明婚事从简,在家操办,请大家光临。许是对即将搬离花楼里的怀念,帖子上写明的那天,贱货家的院子几乎挤满了来贺喜的人。
  
  请来的厨师在临时搭建的火炉旁忙碌着,新郎倌贱货帮着忙乎,他似一只忙乱的鸟雀,扑腾在每一桌食客旁边,盛汤劝菜,脸上挂了僵硬的笑。“吃,吃,多吃点”。他不分大人小孩,一律客气地劝着菜。大家在喧闹中吃菜喝着汤,有人在大声问厨师:“伙计,你这汤用什么作料炖的,味道很新奇咧”。厨师吆喝着:“那是贱货自己炖的,我就给热了一下撒。”贱货脸上浮现出异样的红晕,也许是怕被人夸吧。
  
  桌上的盘碟开始见空后,有人哄闹着要新娘出来敬酒了。贱货站到院中央,阳光下,他似喝醉了般脸上布满红晕,他说:“她在你们肚子里呢。那汤,那排骨,都是她身上卸下来的,我忙了一个晚上了。真累。”厨师手里的舀勺咣当掉在锅里,他嘴角的肉沫在痉挛。一院子人,全都像张大嘴的鹅,那女人白净的皮肤耀眼生花……
  
  孤独的人是可怕的。别让你的朋友孤独,千万别。
  
  原名:孤独的人是可怕的
  

作者签名:
恐怕情孽如九牛而修持如一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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